太后面色微微暗沉,她自己陪伴先帝几十年,对男女之爱也有几番参透,而她与先帝的感情不过尔尔,她从来只旁观了先帝对皇后对年贵妃的情意,即便从不知道那样的情意是怎样的滋味,太后也明白皇后说的话不是没道理。皇后若觉得魏红颜是闯进皇帝心里的女人,那就错不了了。
“安颐,你不难受吗?”太后问。
“这是儿臣的责任和本分。”皇后应答着,可心里却苦笑,她若告诉太后,是自己亲手把红颜送上弘历的龙榻,太后还会心疼她吗?
太后沉沉一叹:“上一次你下跪求我,给她一个名分。安颐,你是大清的国母,是弘历的皇后,可再不能为了一个低贱的人屈膝,额娘也不想再为难你,我愿意听你的意思。这次选秀之后,给她一个答应的名分,迁出寿康宫,往后与旁的妃嫔一样伺候皇帝。可若再生事端,闹得鸡犬不宁,你也要听额娘的,为了长久计。”
皇后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今日这事儿还真要谢谢嘉嫔,给了她和太后说话的机会,皇后周周正正向婆婆行礼道:“儿臣不是为红颜屈膝,是为额娘体谅安颐的心意。额娘,安颐会好好伴在皇上左右,和您一道为他守好这个家。”
华嬷嬷在门前看到这光景,也是满心安慰,之后悄悄把这些事透露给了寿康宫的玉芝嬷嬷,玉芝嬷嬷暂且没告诉太妃知道,只与和公公私下聊了几句。
和公公则劝她:“眼下说了,只怕红颜难以承受,走到那一步时,她不想面对也要面对,咱们就在边上看着吧。”
而红颜果然对身外之事毫不关心,每日尽心伺候太妃,陪伴或是替太妃去诵经念佛。太妃说礼佛看似枯燥无趣,但能叫人沉下心,她们寡居之人是求清心寡欲,红颜这样年轻的孩子,则该静下心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红颜受益匪浅。
这一日,陪太妃诵罢心经,红颜搀扶太妃起身时,被瞧见她手腕上缠着的青金石手串,太妃笑道:“你哪里来这么好的东西?”
红颜坦率地说:“这是皇上让吴总管送给奴婢的,说奴婢天天陪您礼佛,戴着他正合适。”
“那你就戴上了?红颜,这可是皇上送的东西。”太妃笑意深深,望着红颜道,“你现在不害怕皇上了?”
“皇上对奴婢很好。”红颜垂首回答,“虽然和皇上见面不多,但每一次都很温和,奴婢不怕皇上了,只是……”
“不用着急对我解释,慢慢来,说来也是奇,我曾对温惠太妃说你像一位故人,可现在却觉得,你还像另一位。”太妃说着说着,已似乎在自言自语,“她昔日也是这样,旁人看来是欲拒还迎,是勾引皇帝的心思,可最初的时候,她真的完全都不在乎,后来的事就难说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这些话,红颜听不太懂,太妃时常会突然忆往昔,传说康熙爷的后宫祥和安宁,可在太妃口中,却也有着许许多多波澜壮阔的故事。红颜一直都只当故事听,但今天听到“欲拒还迎”四个字,想到自己对皇帝的态度,走出佛堂时,红颜道:“太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更想在这里伺候您一辈子。”
太妃却摸了摸红颜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满不在乎地说:“皇上是你的男人,你不想着皇上,想着哪个?傻孩子,想着自己的男人,怎么就是非分之念了?”
此时,小灵子和樱桃从门前回来,两人一道去内务府领东西,樱桃是和公公的孙女,脸面比她的身板还大,该给的不该给的,给了一大堆,喜滋滋地回来,在太妃跟前说:“内务府的人要奴婢带句话,说他们给太妃娘娘磕头,每日祝您安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