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云锦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她刚俏脸一沉,欲出言敲打刘夫人一番时,不料内屋帘子却“刷”一声,倏地被人撩了起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门前。
赵文煊抱着钰哥儿,迈开大步出了里屋,冷冷说道:“本王的事,外人无资格干涉。”
明堂中二人闻声望去,正见他面色阴沉如水,眸光冷冷投向刘夫人方向。
刘夫人正好与那双摄人黑眸对了个正着,赵文煊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冰冷,她心下登时一颤,下意识便“腾”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赵文煊就在一墙之隔的里屋内,看他表情,显然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且如今十分不悦。
不要看刘夫人在顾云锦面前横,她出身极低又是填房,在国公爷乃至世子跟前,向来矮上不止一头,也是因此,有子有宠的妾室向来不太忌惮她。
更被提赵文煊这位真正的天潢贵胄了,甚至在今日之前,刘夫人还从未见过他。
不过没见过归没见过,面前高大的年青男子头戴金冠,身穿玄色团龙蟒袍,这身标志性穿着以及自称,已明晃晃地昭示了他的身份。
刘夫人惊栗陡生,此消彼长,瞬间替代了不少怨愤,她震惊之下,后背立即沁出密密细汗,袖下双手已紧攒成拳。
她这反应,不得不说,章芷莹的性情确实有些随了母亲,只不过章芷莹底气更足,于是性子更倔罢了。
赵文煊脚下不停,向顾云锦行来,他怀里搂抱了一个白胖小子,这孩子实在太扎人眼,刘夫人心惊肉跳之余,但视线还是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
“坏!”钰哥儿先瞪着刘夫人高嚷了一声,随即又张开两条小胳膊,扑向顾云锦方向,小嘴里唤着,“娘,娘!”
顾云锦上前,接过他,柔声说:“父王抱着不好么?”
小胖子一手攒紧父亲大拇指,一手紧紧搂着母亲脖子,方再次侧过小脑袋,板着小脸盯住眼前的刘夫人,大声说道:“坏!”
小胖子在里屋,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很机灵,一出门便锁定了刘夫人这个阶级敌人,十分愤怒。
他敏感又聪明,虽小小人儿一个,却知道这人对母亲不怀好意。
小胖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偎依在母亲怀里用力撑起身子,黑溜溜的眼眸一眨不眨,怒视刘夫人。
顾云锦本来就不怒,跟个没自知之明的人生什么气?她见了父子二人表现,心里软热,含笑看了男人一眼,又抚了抚儿子小脑袋,道:“钰儿真乖。”
她拍拍儿子的背部,温声道:“你还小,我们让父王说话,可好?”孩子虽然还小,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顾云锦平时说话做事,会很注意与儿子的沟通。
小胖子果然听懂了,他虽没点头,但已经同意,身子软了软也不做声了,只抬头继续警惕地盯着刘夫人。
母子说话这么半响功夫,刘夫人已勉强镇定下来,她咽了口涎沫,先给上首的赵文煊见了礼。
赵文煊并没有唤起,也不待刘夫人继续说话,他扫了对方一眼,便冷声唤来廖荣,吩咐道:“将她叉出去。”
他不屑与个无知妇人多加纠缠,言简意赅将人扫地出门,赵文煊便携了顾云锦母子,直接返回里屋。
廖荣领命,转头看向刘夫人,抬手示意,“夫人请。”
他皮笑肉不笑,语气难掩轻蔑之意,很明显已清晰领悟到了主子的意思。
刘夫人脸上阵青阵白,赵文煊毫不掩饰的忽视以及厌恶,打得她这舅母的脸啪啪响,偏偏她无计可施,愣神片刻,便被廖荣使人半架着,直接半拖出门,连回头看一下章芷莹也不能。
内屋。
“锦儿,方才委屈你了。”赵文煊接过胖儿子,蹙眉对顾云锦说道。
刘夫人虽出言不逊,让赵文煊极为不悦,但他也不能太过分,毕竟她是庆国公府的人,他不好一言不合便尽情打母家的脸。
章芷莹刘夫人就不说了,外祖父与舅舅打小疼爱他,二人在赵文煊心里还是颇有地位的。
这点顾云锦当然懂,其实说句老实话,方才男人态度坚决,行动十分强势,对比起刘夫人早前的话,力道可谓强了十倍不止。
她亲了亲赵文煊的侧脸,又抚了抚他的背,反倒劝道:“这刘夫人就是个糊涂人,国公府必然不知方才之事,你何必放在心上。”
跟个弄不清楚状况的糊涂人,又什么好计较的?刘夫人但凡有一丝精明,也不会将女儿养成这副模样。
顾云锦猜测得不错,刘夫人被架着扔上来时马车,被驱赶着出了王府大门后,她狼狈万分,好半响回过神后,扶了扶摇摇欲坠的钗子,便盯着方才带过去的贴身丫鬟,沉着脸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吗?”
刘夫人被架出院子后,回过神来也勉力维持了仪态,尽力配合小太监们的动作,硬要说是搀扶也能圆得过去,秦王是国公府另一大倚仗,她可不敢让丈夫公公知道,自己得罪了赵文煊。
只是这其中究竟失了多少脸面,只有自己知道,她说话间,神色愈发阴沉。
丫鬟听了主子问话,忙低头回道:“禀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
跟进院子里就她一人,但凡有一丝风声漏出,遭殃肯定有她,她当然得守口如瓶。
月季打发了小丫鬟,对陈嬷嬷道:“嬷嬷放心了吧,我早就说了,我们无碍的。”
自刘夫人气势汹汹出了富宁殿后,她便命小丫鬟出门探听消息,明玉堂里面的事儿虽不得而知,但刘夫人被廖荣领人架出去,小丫鬟却看得分明,马上一溜烟回来报信。
这里头的不和谐,傻子都知道,月季眼珠子一转,事态大致发展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陈嬷嬷也松了口气,没她们的事便好。只不过,对于以前忠心的主子,她忍不住一叹,这夫人办事,是越来越糊涂了。
这秦王府即便是国公爷世子爷来了,也得客客气气,区区一个刘夫人又算得了什么。
难怪世人婚嫁讲究门当户对,有时候眼界与见识,不是恶补能拉回水平线的。
这时候,里屋传来“噼啪”一声脆响,随即便是女子虚弱而愤怒的喝声,“来人,快给我来人。”
章芷莹醒了,每天都会上演的一幕再次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