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完,星檀身边便是一空。人已经嬉笑着,跟着那方二公子走了。
星檀落得单,又见得身后的人影,只好左边小摊儿看看,右边铺头儿瞧瞧,寻着几个相熟的老板问问新货。可不多时,皇帝还是跟了过来。
见她问过小摊儿上的檀木镶珍珠簪子,便让江蒙恩买了下来。“你喜欢?”
“……”当着老板娘的面儿,星檀没理会。只走开几步,那人方又跟了上来。
“姑娘不必如此介怀。我也只是来西凉寻访府衙,并非跟着姑娘。”
星檀这才看了看身侧的人,“大人来寻访府衙,来花市做什么。”
“与姑娘一样,预备献佛之花。”
星檀沉了声儿。皇帝不曾有过这些闲情雅致,以往祭佛,都是礼部主持,他也不过是摆着样子与民众与百官看看。这显然是借辞,她却也懒得说穿了。只加快了些许脚下的步子。
皇帝却也跟得紧,便就行在她身侧,送了一个物件儿来她面前。
“除了来寻访,还是来还姑娘这样东西。”
他手中的那个银丝脚铃,甚是熟悉。在桂月庵的时候,病中为了吃上一口热粥,与了拾冬作人情了。本以为该和桂月庵一同葬身火海,此时却依旧如新。
她这才抬手接了过来,“是那里寻回来的?”她不愿提起那个地方。
“嗯。”
皇帝的声音有些迟缓,“那庵中有具尸身戴着,我便以为你真的去了…”
他喉中忽有些沙哑,理了理方继续道,“直到有人说,在翊王大军中见得你和玉妃。”
“那,多谢大人还保留着。”
五岁时在宝相寺中被咬伤后,留了疤,临去了江南,总觉得不好看,祖母便寻人与她特地做了一个脚铃,好挡着疤。
她自又和着口气问了问,“大人预备何时回京?”
“赶我走?”他话中笑了笑。
“不是。民女只是想,到时阿兄让与大人准备践行宴。”
他目光里藏着几丝颤动,“十余日,不多。许是得要扰着姑娘了。”
“扰着我什么?”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已到了太守府门前。皇帝抬手指了指太守府的门额,“此行来访,我暂住在太守府上。”
“……”她本盼着快些到府上,到了他自然会走。这下却忽落了空。
“那,我先回院子了。大人自便。”
她行得快,李管家正出来迎客,喊了她一声,她却也没顾上应声。想躲的没躲过,人还住来了府上。她只想着这接下来十余日,还是不出门的好,省得遇见。
丘禾已在院子前候着她了,见她回来,忙来扶着,“小姐回来了。世子爷等着你好些时候了。”
“阿兄来了?”
“嗯,在画室里呢。”
陆清煦见小妹回来,方忙从座椅上起身,迎了过来。
“回来了,可有遇见什么人?”
“花市上,已经遇到了。”见得阿兄眼中的担忧,星檀方将在军营便已与皇帝遇见的事儿说了出来。她却仍有些不情不愿,“阿兄为何还留他住在府上?”
“是陛下亲口说要借宿在此,我自也不好抗旨。”
“……他说十余日后就走。也只能这样了。”
陆清煦见妹妹面上不悦,却想起下午在书房的事来。
“陛下…可有与你说什么?可有提,要你回京?”
“他不会。”
“他只是来办公务,我也不是陆星檀了,不是么?阿兄。”
“是…”陆清煦缓缓答着。
是没错。只是今日下午,皇帝问话,一句未提西凉政务,却全是问及妹妹。
“她这三年来,身子可养好了些?”
“可有说了什么好人家?”
“她原本胃口便不好,这西凉的口味可还用得习惯?”
他那时只一一答着,却想起阿檀“身亡”的那段时日,皇帝在宫中思念痴狂的传言。只是后来直到,阿檀一心要忘了那个人,他便一直未曾与她说过。此时想起,却总觉过于残忍了。
只最后,皇帝问了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脚踝上的那道疤,可是被什么小兽咬的?”
“是。当年阿檀与母亲一起往宝相寺礼佛,在寺门外贪玩儿,被那寺中的黄大仙惩治了一顿。”
他如此答话,却见皇帝眉间闪过一丝恍然,口中嗫嚅着念念有词:“果真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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