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的确不算完整的一个人,我只是陈家那小子分裂出的一个人格。你在他们家潜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有病吧?”
冯六信了:“真的?你是大林……你真的是大林?”
对亲生儿子的想念超越了他的理性,哪怕只是一个人格也是一种安慰。
妙贤没说话,轻轻哼了一首歌,歌词原本是“若不是我就输心情”,他却唱成了“若不是我就数星星”。这像个画龙点睛的错误,如果说刚刚冯六还有一点怀疑,听到这首歌,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你真的是大林……”
他以前最喜欢挂在嘴边哼唱的一首歌就是这个,那个唱错的歌词成了他的标记。
“我快不能走路了,右腿……没有力气。”冯大林因为遗传病而导致肌肉萎缩,死前走路已经不是非常灵便,始终拖着一条腿。
冯六连忙扶住他往下滑的身体:“大林……”
就是现在!妙贤在他弯腰松手的瞬间往旁边一闪,跪在正前方的陈卓从腰后拔出另一支枪来,就地瞄准扣动扳机。
这回他没有选择爆头,子弹从冯六的肩膀打入,只溅出少量的血花。
冯六重心不稳往后仰倒,在从围栏翻落的瞬间死死抓住了身旁的人。
“陈一!”
三梦箭步上前想要抓住下落的深褐色僧袍,然而只有夜风从指间滑过,她眼睁睁看着妙贤被冯六拉着坠落到江水里。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翻过栏杆也要跟着跳下去。
陈卓及时拉住她:“三梦,你不能从这儿下去,太危险了!”
“我要下去救他!”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不会游泳的!”
他水性很差,刚刚又被铁棍打了那一下,掉进汹涌的江水里才真的是太危险了。
“旁边的快艇上有水警,他们会下去捞人,他不会有事的。”
三梦听不进去,这种时候,任何阻拦她下水的人都是与她为敌。
她对这段感情的偏执,对这个人的眷恋,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卓不让她从这里下水,她就飞快地跑到底舱,脱了外套和防弹背心,猛地扎进江水,这下真的是谁也拦不住她了。
春天的夜晚,江水仍然是沁骨的凉,她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要找到妙贤救他上来这个信念驱使着她一次又一次屏住呼吸潜入水里去找人……
…
妙贤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说:“我来保护你。”
“不,我保护你。”那女孩说。
“我是男生,应该我保护你的。”
“就不,就要我保护你!”
她扎着羊角辫,很神气,很骄傲的样子。他以为那是白熙云,可是等她转过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呀!我是你的粉丝,我叫郝三梦。你吹过笛子给我听的,很好听。”
她笑意盈盈的,笑的时候唇畔有小小的梨涡。
他像着了魔,想也没想就凑过去亲了她。
她不生气,还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笑,一直叫他的名字。
“我们结婚吧。”他说。
“咦,我们结过婚了呀,你忘啦?”她撅了撅嘴,“你还不乐意呢,后来还要跟我离婚。”
他摇头否认,不可能,如果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有离婚的念头。
“我没想跟你离婚,不要离婚。”
三梦没有回答,面孔却越来越模糊了。他急了,伸手要去抓她,嘴里还念叨着不要离婚的话。
“哎,好像有效耶,他要醒了!”梁晶晶鼻尖几乎碰到妙贤穴位上扎的银针了,回头对钟靖斐道,“行啊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钟靖斐不知该给她个什么表情,收了针,问一直在病床边的三梦道:“他嘴里嘟囔什么呢,你听得懂吗?”
“好像是不要离婚?”
三梦不确定,她也有点钝钝的。
她拖着妙贤被水警一起拉上船的时候,其实已经筋疲力竭了。他面色苍白,动也不动地躺在她身边真的把她吓傻了,但医生说他没事,呛了水,身上的伤也及时做了处理,很快就会恢复意识的。
她就一直守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松,发誓一定要让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也不知道这种雏鸟情节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担心他的病,也可能还是遗憾两个人相遇太晚吧。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遇见他,像白熙云那样跟他是青梅竹马,或许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妙贤睁开眼睛,看到梦里那张面孔就在眼前,松了口气,却故意像梦里那样问她:“你是谁?”
看到他醒了正欣喜的三梦愣住了:“你问我吗?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看着她,不出声。
梁晶晶一看也傻了,抓过钟靖斐道:“喂喂喂,什么情况,不会是你的针把人给扎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