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瞧见她神色,倒心有灵犀猜出几分,“你月份渐渐大了,乳娘也该找起来了吧?”
想到生产临近还有许多烦琐事,傅瑶便不自在,随口说道:“现在还不急,等产期将近再寻不迟。”
陈氏也不敢催逼,只说道:“那你可得留个心眼,乳母多是从宫外找寻,你顶好自己细看一遍,有那妖娆不安本分的便及早打发出去,免得生祸。”
这大概是所有大户女人的经验之谈。
傅瑶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心下不由嘀咕:元祯总不至于饥渴至此,连乳母都不放过吧?
陈氏又探手摸上她的腹部,“你这肚子也是尖尖模样,想必是个男娃儿。我怀着渺儿的时候旁人都这么说,瞧瞧,果然应验了。”
傅瑶仍旧笑着:“生男生女都好,反正女儿还年轻,往后也不是没机会。”
其实张太医倒是悄悄跟她说过,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可是生育这种事,单凭脉象怎么做的准,总得生下来才知道,因此傅瑶绝口不提。
陈氏笑道:“这两孩子年纪相当,若一齐长大,倒也是件趣事儿。”
小香脆生生说道:“夫人,那咱们良娣可太吃亏了,就算年纪差不多,辈分可足足差了一辈呢!”
众人都笑起来。
元祯回来的时候,陈氏早已出宫去了。元祯便坐到傅瑶床边来,绕着她一缕青丝问道:“见到你弟弟没,觉得怎样?”
“挺好的,”傅瑶若有所思说道,“长得很好看。”
元祯不无醋意地说:“有多好看,莫非比孤还强些?”
傅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人有毛病吧,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元祯笑嘻嘻地爬到床上来,坐到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上,轻轻问道:“还说什么了?”
“也没别的,就问了娘请乳母的事。”傅瑶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说道。随即才反应过来,怎么连这种话都说了?
元祯却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哦,乳母啊。”
他修长的手指从背后绕过那道防线,以刁钻的角度来到她胸脯上,隔着衣裳轻轻打着旋儿。
傅瑶恨恨打落他不老实的手,“流氓!”
她本来还有些迟疑,想自己要不要亲自哺乳,现在则是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若真个自己动手,保不齐元祯会来和孩子争奶喝,这色胚!
三月初,常贵太妃病重,其子诚郡王携亲眷进京探视。常贵太妃看来还能拖些日子,诚郡王妃只好留在宫中侍疾,因幼子无人照拂,便请旨也让住到宫中来。
成德帝答允了,怕小孩子过了病气,就交给赵皇后教养。赵皇后本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宫中人人皆知,这位郡王世子顽劣的厉害——但碍于圣命,也只好苦着脸接受。
常贵太妃得的并非时疫,照理说不会传染,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者,老年人一卧病往往气味熏人,令人不堪忍受。因此,成德帝便单独辟出一间宫室,供常贵太妃安居养病。
除了郡王妃日日守在床边——她自己大概也不是多情愿,只是孝道不可违罢了——宫中少有人过去探望,即便看了,也是一眼就走。
先帝在世时,常贵太妃固然宠擅一时,可如今先帝驾崩,她的风光早就到头了。且常贵太妃为人傲慢,宫中少有人与她交好,于民心上就落了下乘。
太后更是一次都没去看过。女人的嫉妒心是天生的,即便江太后也不能免俗。何况常贵太妃仗着有宠,没少作践当时的江昭仪。后来江昭仪成为太后,没发落这位对头已经算仁厚了,更不用向她示好。
傅瑶有身孕,自然不用看望病患,倒是江太后叫她过去,问了常贵太妃的情况。傅瑶也只好将太医院的判决复述一遍,说常贵太妃病势虽险,若能熬过这个春天,倒也无妨。
江太后听了便不言语。
傅瑶默默叹息一声,想这些老一辈的恩怨情仇也难算清。
从寿康宫出来,小香看着满地绿草如茵,香花烂漫。她本是小女孩心性,又素性活泼,不禁雀跃起来,凑趣道:“良娣,咱们往御花园走走吧,这样好的春光,若不看也可惜了。”
傅瑶月份渐大,行动迟缓,近来少出来走动,每日躺着也觉闲得慌,便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沿着御花园的夹道行来,就看到道路尽头,一架秋千开满了紫藤花,远远望去如云霞一般,美艳极了。
小香笑得更欢,“良娣,这花开得真好,咱们过去看看吧。”
傅瑶清楚她贪玩的性子,一定是自己想荡秋千了。算了,反正她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成,让小香散散心也好,免得闷坏了。
便任由小香扶着她过去。
谁知才走到半路,身旁就有一个身形飞速掠过,险些将蹒跚行步的傅瑶撞倒。
小香忙扶稳她,竖眉朝前面那人喝道:“你这人长没长眼睛,没看到傅良娣在这里吗?”
那人却是个小孩子,身材矮小,大概总不超过十岁。
男孩子仰着鼻孔,哼哼唧唧说道:“什么娘地、爹地,我不懂这些,谁让她自己慢吞吞的,挡着我的路!”
“你……”小香的肺几乎气炸。
傅瑶也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这是哪来的熊孩子?
果然她最不喜欢熊孩子。
第38章耍手段
男孩子蹭蹬两下爬上了秋千架,便要占据这公物。小香看着不服气,待要把他拽下来,傅瑶按了按她的手,“让他去吧,咱们不必理会。”
换做平时,她或许会逮着机会教训这臭小子一顿,但如今既有身孕,她该学着心气放平和些。
小香虽不忿,也只好就此作罢。她扶着傅瑶的胳膊,慢慢赏玩旁边的景致——若就此退回去,倒好像怕了这熊孩子似的。
熊孩子胆子大得很,秋千高高荡起,几乎飞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