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应当要有个身为大人的样子,便做出一张慈悲的表情来:“你有阿娘?你阿娘在哪?为什么放你一人在这里?”
男孩奇怪地看她一眼,又恢复了板正的样子。
“阿娘要陪父王,自然不能来陪我。”
她更是不解:“那你父王为何放你一人在这里?”
男孩看向她:“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被噎了一下,有点尴尬,故作不屑道:“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男孩低头思索一番,却开口道:“这原来便是老师所说的激将法。”
屡次被拆穿,她委实有些没面子,加上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一肚子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生起闷气来。
空气又恢复了先前的静悄悄。
潮湿逼仄的空间令人压抑不已,生不出半分力气。
男孩盯着眼前摊开的经卷,突然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哼唧一声,别过身子去。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的时候,男孩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
“知道我秘密的人,几乎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肖南回转过身来,十足诚恳道:“反正我也算不得是个人,你告诉我也无妨。”
男孩愣愣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笑,随即意识到什么,飞快收敛了表情。
“父王说我得了癔症。这病没有治好之前,他不能放我出去。”
“癔症?”她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我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悲伤、欣喜、恐惧都会令我失控,而我一旦失控,周围的人都会跟着受苦。”
这回换她沉默了。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了。
“喂。”男孩轻轻唤她,“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肖南回静静看着男孩的脸,只觉得这一刻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张了张嘴:“我叫......”
肖南回......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一愣,随即掏了掏耳朵:“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依旧望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肖南回......
那声音又近了些,似乎就在她脑子里。
她站了起来,正要对男孩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便一黑,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开始下坠。
她又进入到了那种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寻着先前唤她那声音、向着光走去。
光里似乎裹着一团人影,在那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啊,好烦。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影子,随后突然就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张烙饼大的脸,那脸上嵌着一双浓眉大眼,正转溜溜地看着她。
“醒了?”
肖南回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随即像是梦魇醒来的人一样,渐渐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那张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大脸,嘴唇一阵抖动,又是一声哭嚎,随即一把将对方熊抱入怀。
伯劳被勒得头大,骂骂咧咧道:“什么毛病呢这是?郝白!郝白!你个庸医,你不是说她没事吗......”
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白衣的某人大步流星跨进屋来,带进一股脂粉香。
“起开,我瞅瞅。”
他伸出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在她的手腕上探了探,随后拈着他那不存在的两撇胡须,悠悠道:“从这脉象来看,身体甚是强健,就是先天智力不足,恐非我力所能及啊......”
她就知道这赤脚医生没个好话。
“滚。”
肖南回抬脚要踹,那人已经灵活躲开,想来是在碧疆那段日子练就的本事。
伯劳仍抱臂立在一旁,脸色有些狐疑:“当真没事?”
郝白心有余悸地指着床上的人:“你瞧她那架势,像是有事的样么?就她那腿,还是我给接的呢,你瞅瞅这力道、这灵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