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蛮后 白日上楼 2575 字 2023-11-14

人群散去,只余杨廷一小拨人和苏令蛮主仆几人。

苏令蛮抿了抿了唇,正要说话,却听身后冷冷的一声:“苏阿蛮,你还要在我马上赖多久?”

嗓音冷淡而矜贵,透着股世家子特有的傲慢和鄙薄,杨廷剑眉微簇,眉眼间的不耐几乎呼之欲出。

苏令蛮面色蓦地一白,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转,却对上一双冰粹似的眼珠子,美则美矣,却毫无温度。

她梗在喉头的谢意立时被噎了回去,可胸腔里燃起的火苗却突突地往外蹿,一点都不肯安分。苏令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记得我名字?”

杨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莫非这小娘子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

明明他在赶她下马,她却只在意自己记没记住名字——当真不可理喻。他隐蔽地朝身后的莫旌瞥了一眼,莫旌立时下马上前,摆了个“请”的姿势。

苏令蛮乖乖地翻身下马,见杨廷一拉马缰要走,忍不住伸手扯住了,努力忽略掉那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昂着头认真地道:“杨郎君,今日多谢。”

小巧的白馥馥的脸蛋上,两团绯红像氤氲而起的朝霞,蕴着两丸黑漆漆水灵灵的珍珠,俏丽无双。

这是——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韵味,真诚赋予了其更别样的魅力,让人一时挪不开眼去。

杨廷却似完全不为所动般,视若无睹地移开了视线,只朝苏令蛮点了点头,淡道:“无妨。”手一扯缰绳,人已行到了远处,十来铁骑唰唰冲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国道上。

这一场会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令蛮默默收回视线,绿萝已经牵着小八行了过来:“二娘子,如今……该怎么办?”他们拉车的马匹已然断了腿,眼看这马车是拉不回城了。

可若就这么走回去,恐怕到了城门口,腿也该不经使唤了。

正计较着,刚刚一群人消失之处,一阵“得得得”规律的马蹄声响起。

莫旌领了两人快马加鞭而来,先是朝绿萝点了点头,而后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拱拱手道:“我家郎君交代,未免老麇谷事后不依不饶,特让我等匀出两匹马来,二娘子请。”

正说着,跟来的两人已经动作利落地将断腿的马匹解开,重新套上了骑来的两匹。马鬃流亮,马蹄均套着军用铁蹄,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一看便不同凡响。

苏令蛮在绿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小八也跟了进去,车夫寻回马鞭,“驾”一声,鞭还未及,马车便已风一般跑了起来。

莫旌恭敬地行到国道两旁,目送马车辘辘而过,却听远远一道柔糯的嗓音传来:“替我多谢你家郎君!”

莫旌摆摆手,又点点头,令人收拾了两匹残马,而后直接去寻杨廷复命。

“回来了?”

杨廷瞥了莫旌一眼,莫旌正欲回话,却被他摆手阻了。钟辛谅大马金刀地坐着,闻声笑道:“苏二娘子果然是国色天香,竟然让杨郎君也再三垂顾。”

话里对苏令蛮的轻慢和恶意简直是昭然若揭。

杨廷掸了掸袖子:“从前常闻钟将军智计超群,是难得的将才,如今看来,却也是小肚鸡肠之辈,竟屡屡与一个小娘子为难。”

钟辛谅气结:他还不够肚量大?若换做了旁人,被人摆了一道堵了原本有可能上升的官道,不明着为难,也会暗地里寻人泄愤。他如今不过言语不敬,便算得斤斤计较?

——这心都偏到野池子里去了。

崔笃行却不知这两人眉眼官司,正专心地审问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一帮大汉。

他既然当初能扮猪吃老虎这许多年,心计深沉绝不亚于钟辛谅,手段更是不拘泥,酷烈刑罚之下,这帮人就都招了。

原来这所谓的滇池也是托词,不过一帮子下河来的突厥蛮夷,独孤信在时,还时常与他们托词通信,这帮人在独孤信的纵容下,脾性越刁,越发不知收敛,从前个许多大案亦是他们所犯,被独孤信掩住了。

可惜如今独孤信身死,他们既联系不到,便只得往定州赶,孰料踢到铁板,被一锅端了。

“也好,如今认证物证俱全,这旨来得,也更名正言顺些。”杨廷瞥了一眼大受打击的钟辛谅,未免幸灾乐祸地道:“钟将军,从前种种,你不肯尽信,如今可还觉得你的大司卫顶天立地?”

钟辛谅面色惨白,问堂下人:“十年前,茂县一家经营染坊的种姓之家,那一把火,可是你们烧的?”

那些人挠挠脑袋,一人道:“这么多年来,这样的事太多了,记是真记不大清了。”

“那家主人是个六指。”

一粗野汉子击掌:“嘿,我想起来了,那姓钟的一家忒的没劲,老爷是个六指的残疾,倒娶了个貌美的媳妇,一时没料想,将那媳妇给弄死了,那姓钟的要找我拼命,没法子,便干脆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崔笃行怜悯地拍了拍他肩:“节哀。”这认贼作父的戏码,竟然在现实里活生生见到了。

至此,杨廷已不想再看,带着手下回到了定州城内。

第59章春日宴游

刘轩这日难得猫在东望酒楼没出门,在二楼靠着轩窗喝着小酒消磨大好时光,却听楼梯口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上来一行铁胄劲旅,他“嘿”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清微,这大好辰光不在你大营里呆着,来我酒楼作甚?”

一边摆手示意其他客人继续小酌,无须惊慌。

莫旌领着几人分开落座,只眉目间时不时掠过的警惕,呼喝饮酒声已全然看不出刚刚的煞气了。

杨廷理也未理,脚尖一错,食客们还未反应过来,人已如鸿雁惊影,一袭深色玄衣便落到了三楼之上。刘轩头疼地叹了一声,眼见玄衣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门后,袖子已经被一位好奇的食客揪住了:

“小刘掌柜的,那人是谁?怎也能上得了你三楼?”

待小刘掌柜的充分发挥其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食客们相信这是一深藏不露的高人再转而上去之时,杨廷已经摘了帷帽一身寝衣的懒靠在东厢房之内,拿了埙在手中摩挲。

“说吧,今日又是谁惹得我们岫云杨郎不快了?”

杨廷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并无。”

“就我还不了解你?”刘轩冷不丁翻了个白眼,杨廷这人臭毛病尤其多,心高气傲,高兴时冷脸,不高兴时亦冷脸,从小一副死人样,可亲近之人还是能辨出一些细微的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