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翻了翻册子,发觉上边没说,便干脆在旁听苏玉瑶细说。
每一年的考核,俱是升学考。
由低阶到中阶,中阶段到高阶,如苏玉瑶这般,入学一年直接升入中阶者,大有人在。
这等通常都是在幼时便由家中请了先生事先启蒙过的官宦人家,但如寒门,本身束脩都是向书院申请减免的,从前又一无根底,考核连通过都难,更别说升阶——除非是极其聪颖之人,否则通常都需在低阶呆上许久。
合格,并不代表便能升阶,还得优秀,尤其中阶到高阶,便要难得多了。
低阶到中阶,三年不升,便会拒收;而中阶到高阶,五年不升,也会辞退。
“阿瑶以最低年龄十一入学,一年升中阶,去年结院考,虽说合格了,但距离升高阶还差一大截。”
苏玉瑶嘟囔着嘴道。
苏令蛮听得眼皮子狂跳,心道:若到时候连个中阶到考不过,丢人便要丢大发了。
她在定州之时,因暗中与大姐姐很是较了一番劲的缘故,虚虚念了几年书,得了一笔能看的字,可京畿与边地的师资毕竟有差距,何况她于诗词一道上当真是狗屁不通,一点天赋都无的。
其实亦是她自己找不准定位了。
她一手草书能得国子监廪生的称赞,言其与王沐之相差仿佛,又能从刘轩那眼刁的那换出两坛梨花白,便可见一斑了。起码光字一科,上头的先生便教无可教了。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
苏令蛮揉了揉脑袋,正说着,后边便传来一道清亮的嗓子:“阿瑶阿瑶,你今日来得倒早。”
只见一瘦条条没四两肉的小娘子笑眯眯地跑了过来,身量比本就不高的苏玉瑶还矮了小半个头,苏令蛮这一高挑个儿在她身边一站,便跟带了孩子似的。
来人先与苏玉瑶打了声招呼,抬眼偷摸地觑了眼“小巨人”,才拉拉苏玉瑶袖子自以为没人听到的压低嗓子:“苏三娘,这大高个儿是哪来的?”
“倒是怪好看的。”
苏令蛮垮了脸:大高个儿?……
苏玉瑶黑了脸:“阿可,我现在行四了。”
罗意可正是鄂国公府左邻居礼部侍郎家的二女儿,邻里邻居的,经常同路碰上,时间一长便与苏玉瑶混熟了,性子不差,就是脑子有时有点轴,这下一听,登时明白了过来,悄没声地“哦”了一声,掩嘴对苏玉瑶道:“你们那地儿又过来的亲戚?”
苏令蛮在一旁听得无奈,大约能明白这小娘子是有点缺心眼了。
苏玉瑶两边都介绍过,罗意可便乖乖地跟在了苏玉瑶身后,并不敢轻易往“大高个儿”身边凑。
苏令蛮倒是诧异这缺心眼居然也考上了中阶,一身海棠红跟偷穿了大人衣裳似的。
苏玉瑶将被打断的重新捡了起来介绍,罗意可偶尔在旁补充两句,三人倒也处得其乐融融。
“书院聘请的先生,俱都看在墨国师面上才过来的一方巨擘,个个都有真本事,若精力能跟上的话,阿蛮姐姐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听着倒有许多。”
罗意可小小心地道:“可不?累死个人。”
她人小小一只,说话也跟蚊子叫似的,苏令蛮听得有趣,便道:“怎么个累法?”
这方面罗意可是有一大堆苦水要诉的。
她那阿娘逼着她一连报了八门,就为了圆当年没入书院的遗憾,她这一管小蜡烛可不止是两头烧,苏玉瑶也不免拍了拍她肩,“唉”了一声。
“御、射、舞、乐、书、画、香、厨、数、绣,还有两门必修的礼和容。”
苏玉瑶摆着指头数,“除开必修,起码得另选上三门,否则必会淘汰。”
苏令蛮有点懵,也掰着手指头想,但凡动手脚的,于她便是轻而易举,御、射两门几乎是手到擒来,而书一道她草书也还不错,三项吃的老本钱,没甚好怕。
倒是舞艺、调香和西洋画,她都极有兴趣,这么算来,统共也要六门——
在不知考核标准之下,便不免犹豫了。
毕竟若选了不合格,也会被撂牌子啊。
“说起这考核,虽说王二娘子向来假模假式的,但确实是个能人。”罗意可仰头道:
“她去年升高阶考,十门全报了,竟得了舞艺、操琴、厨艺和数术四门魁首,另六门也都得了优秀——实乃神人。”
苏令蛮“啊”了一声,不免想起杨廷将这神人王二娘退婚一事来。
“阿蛮姐姐,你欲报哪几门?”
第107章人心浮动
罗意可也不免歪着脑袋,好奇着鄂国公府这新来的小娘子打算如何选。
据她出嫁的姐姐说过,苏府那边来的人,没几个有自知之明,眼皮子浅又虚荣轻佻,头一回来书院,都会选个八门九门,偏生又没半点子根基,待个一两年呆不住,便会灰溜溜从书院退了,依着国公府安排各自嫁人。
只是——不知道这位十足貌美的大高个儿有没有一点眼力见了。
苏令蛮装作没看到这小不点的暗中打量,“唔”了一声问:“非得现在就选?”
“倒也不是。”
苏玉瑶抚了抚下巴,沉吟半晌才道:“若阿蛮姐姐举棋不定,不如与代掌说说,先每位先生那听过一堂,再作抉择如何?”
其实苏令蛮入学已经比同阶晚了三个多月,如今正值春末夏初,暖风宜人,可再过一月便是炎炎赤日,书院再放上两个月的“避暑月”,上半年满打满算的正经学习时间不过只有一月。
再次,苏令蛮如今年已十四,明年便会及笄,而长安小娘子多数十一便入学,本就比上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