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方喧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令蛮,只觉得她今日还要美得多,皮肤雪白,唇儿红红,连眉间的花钿都好似放光似的。
苏令蛮索性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得不自在,往后退了退,苏文湛顺势挡了住,伸手道:“楚兄也是来看蹴鞠的?”
楚方喧这才发觉自己过于孟浪了,恋恋不舍地从小娘子耳根上的一抹红移开,点头道:
“听闻魏武侯下场,便来了。”
两人寒暄间,苏玉瑶朝她挤了挤眼,倒是罗意可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魂不守舍似的。
苏令蛮一哂,抬头眼看向蹴鞠场,恰见杨廷飞起一脚,球“呼呼”划过大半场,直接落入了洞中。
“好!”
记分板上红队又多了一分。
接下来,几乎是杨廷的个人表演秀,一个小小的球,仿佛长在他脚上、能开出花来似的,腾挪闪移、带球越人,长传短进,蓝队再无一分可进,红队气势如虹,围观者从一开始的热情叫好,到最后的面面相觑,渐渐静了下来。
宽阔的蹴鞠场里,少年郎君眉间常年不化的冰雪,仿佛化成了头顶灼灼的旭日,耀眼地将所有人的光芒都遮住了。
挥洒的热汗、张扬的眉眼,连到从未展颜的冷面,合成一股奇特的魅力,让人目不转睛、心头砰砰直跳。
苏令蛮怔然看着,这才明白何为“长安万万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
“魏武侯今日是吃错药了?莫非当真像市井流言里说的那般,与王相撕破脸皮,连一点面子都没给沐之师兄留?”
“准没跑了。”
“你没见沐之师兄那脸色,敢情魏武侯从前与他比都是没使力?”
“你有没有觉得,魏武侯看着心情不大好,那球都快被提散架了。”
苏玉瑶扯了扯苏令蛮袖子到旁边说小话:“阿蛮姐姐,那人便是宰辅大郎,魏武侯杨廷,可认得了?”
苏令蛮默默点头,又听苏玉瑶娇问:“阿蛮姐姐,你觉得魏武侯好,还是镇国公世子好?”
她自以为小声的问话却被楚方喧和杨廷收入了耳中,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不在话下。
杨廷一腿蹬地,人已借势飞过一蓝方的头顶,月白色身影在半空来了个极为优美的鹞子翻身,整个人如一匹优美的豹子将球直直射入球洞。
“……世子。”
他只听到柔柔的绵绵的嗓音从耳边拂过,像一阵彻凉的风。
杨廷闭了闭眼,本就冰冷的脸更像是被千年寒冰冻过似的,王沐之在对面不可置信地道:“杨清微,你疯了不成?!”
只听“嘭——”,
平日里踢一年都不会散架的球在划过球洞后蓦地散了开来,跟天女散花似的,乱蓬蓬的鸡鸭毛飞了满天。
蹴鞠场上静了静。
一道小娘子的娇笑打破了这满场寂静,随着这声笑,其余人亦纷纷乐了——
只见素来清贵的王沐之顶了满头鸡毛,正朝杨廷射着怒焰涛涛。
苏令蛮“噗嗤”一声,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牙齿,桃花眼儿弯弯,仿佛蕴着两潭绵绵春水,楚方喧一时竟看呆了。
书院里若有似无注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人的,也仿佛被这一笑摄了魂魄,纷纷打听起这美人来。
第一场蹴鞠几乎是毫无悬念,在裁判重新取了球来,很快便结束了。
红队自然是赢了。
王沐之亦注意到了苏令蛮所在的一隅,在满目的青灰、水绿和品红之间,这抹墨染裙清新得格外自然。他徐徐走到苏文湛面前,先与他和楚方喧打了声招呼,才对着苏令蛮道:
“苏二娘子,又见面了。”
苏令蛮嘴角弯了弯,福身道:“见过王郎君。”
苏玉瑶惊道:“阿蛮姐姐,你连王郎君都认识?”
“因缘巧合罢了。”苏令蛮轻描淡写地道。
王沐之一边解了膝盖、手肘的滕木防护,一边温文一笑:
“二娘子这样说,便伤仲衡的心了,当初春日宴上,二娘子的马球可是让仲衡极为惊艳的,你说是不是,清微?”
杨廷慢吞吞地走过来,额间隐隐出了一层汗,显得那皮肤更光洁如玉,他没搭理王沐之,对苏令蛮更是视若无睹,只转头朝楚方喧直直道:
“久闻镇国公世子身手了得,何不也下场来一把?”
楚方喧没料到这素来冷漠无话的魏武侯竟然朝自己发出了邀请,“啊”了一声道:“魏武侯与王兄的比试不是还没结束?”
王沐之摊了摊手:“仲衡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清微素来玩得不尽兴,不若楚世子便代仲衡比一把?”
楚方喧视线瞥了一眼苏令蛮,见她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一红,便应了这个请。
他自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常年在军中厮混,功夫便没落下了的,纵魏武侯本事不弱,可到底是比不上自己实打实的外家功夫,他自认是不会输的。
眼见两人穿戴好行头,要重新入场比试,王沐之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叫道:“慢着。”
杨廷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楚世子转头问:“仲衡兄何事?”
“难得热闹,不如下个彩头如何?”
楚方喧好奇地道:“什么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