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怕叶清浅会把银子都花完的,叶清浅看着也不是傻的。恐怕她刚才让叶清浅那丫头去买打络子的绳子的时候,叶清浅心里是非常不满的,既然不满,自然不会多买,因为绳子买的多了,一会儿她要打的络子也多。那丫头可爱惜自己的手了,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要等叶清浅带着剩余的银子回来,才能出去买吃的东西。如果肚子不饿的话,叶夫人不会这般着急,但这会儿肚子越来越饿,她看到伙计手里拿着的药碗,都有冲动上去喝几口了。
“这死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娘,姐回来了。”
叶清浅想,这大约是叶清音待她最热情的一次,让她着实有些害怕。
“娘,我回来了。”
见叶清浅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叶夫人愣了一下,“你这……买的什么呀?”
“不是娘刚才让我买的打络子的绳子吗?”
“这里头全都是?”
“嗯……那个掌柜的可好了,因为我买的多,所以便宜了些。若是平时,娘您刚才给的那块碎银子,可买不了这么多绳子的。”
“你的意思是……你把刚才我给你的银子全都买了打络子的绳子了?”叶夫人的声音瞬间就抬高了不少。
“嗯。”叶清浅点了点头。要是不买的多的话,掌柜的怎么肯便宜呢,她前头那个肉包子后头那个菜包子花的铜板怎么省下来呢?
“你,你是不是傻?这么多绳子,在药铺里这么短的时间里头,你都能打完吗?”
“打不完的话,不是还能带回去继续打吗?”叶清浅这话接的很是随意,倒把叶夫人给噎了个半死,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叶清音在旁边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大约明白了意思。叶清浅把娘亲给她的银子全都花完了,没有剩下哪怕一个铜板给她买吃的。
“娘,我饿,我要饿死了。”
“你,现在回那个铺子去,把这些绳子退掉一半,然后买些吃的东西回来。”
“娘,这些……恐怕不能退。”
“你才刚买的,怎么就不能退了?”
叶清浅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包袱,把里头的绳子拿了出来在叶夫人跟前晃了晃。
“这绳子怎么都剪好了?这么短的绳子能打什么络子?你该不会是被那个掌柜的给骗了吧?”
“娘,那天冯家铺子的掌柜的曾和我提过,想要一些专门配在团扇下头的络子,这样的长度,我算过,刚刚好的,是我让掌柜的帮着剪成这样的。”
“你让的?你……”
“这打络子的绳子可不好剪,一次剪这么多的话,咱们家的剪子只怕又要磨了,磨一次剪子也要不少个铜板的。”
“谁让你要买这么多?”叶夫人其实很明白,如果这些绳子依旧是完整的,那么必然是可以退的。可现在已经剪成了这样,那掌柜的除非是个傻的,不然是绝不可能再把银子退给她们的了。
“娘您刚才给我银子的时候,也没说要买多少啊,我就以为……”
扇络的事,是叶清浅瞎说的。但她确实觉得团扇下头缀一个简单络子也会挺好看,特别是她绣的那些个双面绣的团扇,扇络不会比扇坠差。
而这些绳子,那个掌柜的之所以给她便宜,也是因为这些颜色剩余的绳子太短,打不了大的或者复杂的络子,没什么人要。
总而言之,这回她出去替叶夫人跑腿,不但填饱了肚子,还富裕了好些铜板,也不算白跑这一趟了。
至于叶夫人和叶清音是不是饿着肚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32章婚事(一)
在买这些绳子之前,叶清浅已然提前回想起了多年之后团扇的扇络都大约是什么模样的,不确定的话,她也不会让掌柜的把绳子剪成这样。
说实话,当时掌柜的脸色和叶夫人现在的脸色倒是不相上下的,在剪之前还特意和她说了句,“没有煎断的话,如果绳子多出来了,是可以退的,可一旦剪下去了,这些绳子他们铺子是绝对不会再要了的。”
忽视了叶夫人白了又青的脸,叶清浅径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按照记忆打起了络子来,刚开始的时候,她是结了拆,拆了结,因为不确定,所以绳结她都拉得不紧。很快,叶清浅就算上了手了。虽然原来她络子打的不多,但终归是会一些的。
络子打熟练了之后,叶清浅的注意力就不全集中在这上头了。和刺绣不同,打络子其实是可以走神的。只要手上动作熟练,就算眼睛不盯着,就算分神听周遭的动静,也能打出络子来。
听见叶清音在一旁闹叶夫人要吃的,叶清浅唇角微翘,终于,也轮到她们体会这腹中饥饿的感觉了。其实这会儿还没什么,因为天气热,大多数人本就食欲不振,在天气极寒的时候,那种食不果腹,只能喝凉水喝到饱的日子才……叶清浅低下了头,因为刚才那个结头拉得有些过紧了。
叶夫人应该很清楚这些绳子成了这样之后,是不可能退银子的了。那么,她会怎么做呢?是押了头上的银钗、手上的银镯,还是耳朵上的耳环,亦或是……
叶清浅原来一直以为药铺将一副药全都包在一块儿是为了方便熬药的人,因为寻常人家家中是不会有药秤的。今天又被她发现了一个缘由,将一副药全都包在一块儿,包妥离柜之后就不能再说退了。因为包在一块儿之后‘没法’重新区分开,时间长了,有些药材的药性已经开始‘相融’……
让叶清浅多少有些失望的是,叶夫人和叶清音她们最终还是吃上了东西,在沈斌被强灌了几口药,悠悠醒转了之后。也是,沈家的独苗身上,怎么会没有碎银子呢。
把沈斌平安送回家之后再折返家中,天色已然不早。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这一片都该是炊烟袅袅的了,既然大家都各回各家去做饭了,外头自然应该是人烟稀少的,今天却好像是例外,大家都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格外地热闹。
叶清浅三人往前走着,越走近就越是喧闹,倒不是叶清浅她们要凑这个热闹,而是热闹的中心,似乎就在她们家附近。
叶清浅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她的父亲。她爹此刻,正在十分兴奋地说着些什么,说句手舞足蹈似乎也不为过,而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一袭黑甲的男子。黑甲……叶清浅很快想到了今天在药铺门口看见的那些个身披黑甲,气势逼人的将士们,怎么居然会有一个到了他们这儿?
想到了什么,叶清浅的目光很快在人群之中搜索了起来,很快,她看到了哭的眼睛红肿的郑婶子,就在那个黑甲男子的身侧站着,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嘴角却是盈满了笑意的。
晚上用饭的时候,她爹依旧很是兴奋,“……老郑说了,本来他两年前就能回来的,可那时候他才是个……哦对,仁勇副尉,咬咬牙多熬了两年,这下厉害了,成了御侮副尉了。”
“仁勇副尉和御侮副尉,熬了两年,就改了个名儿?这有什么厉害的?”叶夫人有些不屑,从军没有当上将军的,在她看来恐怕都不算是厉害的。
“你知道个什么呀!”叶城说了这话之后,顿了一顿,“吃你的饭。”其实他也分不大清楚这两个副尉有什么区别,但既然老郑多熬了两年的时间,应该是厉害的吧。又吃了几口饭,叶城忍不住说,“要是我当初也去从了军,现在也指不定也……捞个小官当当了。老郑他,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说到底,叶城还是有些文人的傲气的,总觉得自己会比旁人厉害些,因为他识字多。
听她爹这样说,叶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默默地继续吃饭,照她看来,就他爹这样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怕只有‘马革裹尸’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