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却是轻轻笑了笑,她的手拂过赵妧的眉眼,回着她方才那一句,“母后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愿走了。”
赵妧拢眉,看着王蕙,开了口,“母后尚还年轻,哪里老了?”
王蕙的面上仍挂着笑,她看着赵妧。
而后,她抬眼往外看去,外处天色正好...有几许鸟儿从那窗前翩跹而过。
她想起那往先年岁,轻轻一笑。
她呀,不抵旧时年岁,是心老了。
———
夜下。
长公主府。
赵妧于亭中而立,她的手中握着一盏酒。
她的身后站着秦文,手中同样握着一盏酒...
“秦文。”
秦文仍看着她的身影,闻言是轻轻应人一声,“秦文在。”
赵妧握着手中酒盏,饮下一口。
良久,才看着那月色开了口,“你...要不要随我去?”
秦文的指腹磨在那酒盏上,声很平,“长公主,让秦某去做何呢?”
赵妧仍看着那弯月,与人说道,“你唱的曲比别人好听,我寂寞的时候,你可以唱曲给我听。”
秦文磨着酒盏的手一顿,他看着她在月色下的身影,轻轻一笑,“秦某拘于这庭阁之中,太久了。您若允,不若放秦某归去罢,归于四海,归于天地,归于虚无,归于这大千世界——”
赵妧的身影,在这月色下显得有几分缥缈。
而后,她转身,搁盏于石桌上,看着秦文,开了口...
“那便依了你的所求。”
她说完这话,便也不再说些旁的,迈步往前走去。
秦文看着眼前的路,唯有灯火映着树木,随着风摇晃着倒映。而赵妧的身影,却早已掩在那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了——
而他垂眼看着手中的这一盏酒,良久也不过化作一个轻笑。
———
赵妧离时是在隔日一个大清早。
那会,天还未亮。
她领着四惠和从斯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出了这乌衣巷。
外头是茫茫一片空无色。
长公主府外。
秦文看着远去的马车,看着它转过一个道,再也看不见——而他仍负手站着,眼滑过那块门匾,轻轻一笑。
他迈步往前走去,而他的面上仍是那一抹如三春四月般,如和风日下般的笑。
天下之大,她不知要去哪,而他要去的地方亦有许多。
若是恰好有缘能在路上得见。
那便...再说罢。
秦文仍笑着,他一身白衣行走在这茫茫空无处,远远瞧去竟有几分神仙之姿。
而城门那处。
有一辆马车,在这处已停了许久的时间。
待从斯驾着马车而走,隐在一处的青文才与马车里的人,恭声禀了,“主子,已走了。”
徐修伸手打了一面车帘。
他仍着一身青衣,靠着车厢,往外看去——
日头已出来了。
而他看着那辆马车,那里坐着的,曾是他的妻。她曾有这世间最灿烂的笑,最真挚的一片心,她曾视他为一生所爱——
而今,他却不知她要去哪。
她谁也不嫁,谁也不要,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了。
徐修想起那年,赵妧头回出远门,窝在他的怀里,细细问着他临安景致。后来,她与他说——其实我最怕的便是出远门,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可是,为了你,我还是想去。
去见见母亲,去瞧去瞧你的故土,还想去看看你幼时的故居是哪般模样…
gu903();她那么怕苦,怕疼,怕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