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月,太子誉登基,尊先帝为襄武帝,尊嫡母刘氏为太后,尊生母史氏为太妃。继任王璋为御史中丞,任户部尚书徐修为相。
同年,赵誉改年号为建平。
———
文德殿。
赵誉坐于主位,他年有十九,面貌俊美...与襄文帝面貌相较,却要显得阴柔些。
他这厢未说话,只端着一碗茶看着两排大臣议事。
待眼循到徐相之时,与他眼神一撞,眼中思绪消尽,化做一个笑,“各位大臣说的都各有道理,却不知...徐相觉得该如何?”
徐修坐在左首位置,他的手中握着一盏茶,闻言是往四下看去一眼。
他未说话,面上依旧是旧年的温润。
可单单四下投去的这一眼,便使得殿内静寂了半响。
待殿内无声...
徐修仍握着那盏茶,他看向赵誉,开了口,“范大人所呈的这道折子,总共说了两桩事。一事是想要更变‘官吏升降制度’,改变往先文官三年一升迁的做法,只把官员中有作为、立大功的人,才能提拔重用。”
“这一事,众位大人怕是也认可的。”
徐修话一顿,喝下一口茶,才又说道,“众位大人所争议的,怕是范大人所提出的另一条‘止恩荫,抑世家’...”
他这话说完,旁人自是应和起来。
先前起争议时,说话最厉害的一位胡姓大人,是站起身来,与赵誉拱手一礼,开口说道,“朝中大半官员,皆来自世家,若依范大人所言,这些人何去处?”
他这话说完,另一头的一位冯姓大人便也站起身来,拱手与赵誉道上一句,“范大人所言,亦不是盖了那所有贵族、世家子弟。只是却有不少受恩荫子弟,行纨绔之事,又有包庇、结党之嫌...”
“前几日,汴京城里的几桩闹事,说的便是那明兴侯府的大公子,与那杜大人家的独子以权压人的事。此等之人若亦受恩荫,那么我大宋百姓,如何信服朝堂人,是为民做事?”
“臣以为,为了大宋朝堂清明,大宋子民信服...应限制大官的恩荫特许,以防其子弟充任馆阁要职。”
冯大人这处的人,听他这话完,忙站起身同应和人一句,“臣附议。”
“臣亦附议!”
胡大人那处面色自是不好,也各自站起身来,辩驳一二。
这厢吵得不可开交。
赵誉往徐相那处看去,便见他搁了手中茶盏,放于一侧案几之上...不轻不重,却恰好让这满殿人听了个全。
方才尚还在辩论的几人,闻声是低下几分声来,到的后头是化为虚无声。
徐修开了口,是对赵誉说,“两位大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自开朝以来至今几百余年,恩荫制便一直都有...若骤然取之,怕是贵族、世家怕是要言论不休。”
“止恩荫,抑世家...”
徐修轻轻道来这一句,便又一笑,“依臣所言,不若把这每年一次的恩荫制度,更迭为三年一次。还有这一人入仕,子孙、亲族俱可得官的说法,确实也得改改了。”
众位大臣,一听这话,头回未争论什么。
只是互相打了个眼,便又看向赵誉,是要听一听他的意思。
赵誉便顺着徐相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徐相所言,朕心甚慰...那就依徐相所言,至于一人入仕,子孙、亲族俱可得官,便更为一人入仕,嫡系子孙可荫补二人。”
他这话说完,便又看向众臣,“众位可还有异议?”
两派知晓,这桩事便是这般定了,自不敢再说有什么异议的话...自拱手一礼,道一声“无”。
这事了,这桩会便是散了。
众人往外退去,徐相却是被留下来了。
等着室内退了个干净。
赵誉便站起身来,他走至徐修面前,与人拱手一礼,“徐相不仅是大宋的丞相,更是我的老师。”
他这礼行的甚是有礼,连说话也自称起“我”来。
徐修自是避开了这个礼,他亦站起身来,与人还上一礼,道下一句,“陛下缪赞了,臣承先帝旨意,与王大人辅助于您...这老师一名,却是担不得。”
赵誉便也不再拘于此礼,只邀请起人来,“便是称不得一声老师,却也能叫您一声姑父...姑父帮了朕许多,不若今日留下与朕一道用饭?”
徐修却摇了摇头,他面色不变,只道下一句,“家中有人,不愿让她久等。”
赵誉一怔,后头才回过神来,笑道,“是姑母吧?”
徐修点头,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也带了几许笑意...
赵誉闻言,便不再拦人,依旧笑着请人回了...
徐修便再拘一道臣礼,才往外退去,若碰到同僚打礼,便也与人颌上一个首。
他手中仍握着一个笏板,依旧未留步,只身往前走去...外头早有轿子等候。
轿边站着的人,却是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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