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夫人却不是她,变成了当朝公主。
段月娘怒了:她辛苦栽培的白菜,烂到地里也不许别的猪啃~
陆江询:娘子放心,我一定不从她~这辈子都只让你来啃!
☆、118
“你可真是……人家都要嫁给太子了,宫里哪里会缺什么好东西,还要你眼巴巴的送去……”
越昶敞怀坐在塔楼的窗台上扣肚皮,一条腿屈起,一条腿耷拉到外面晃荡着,看着周澄嘴里不住的嘟嘟囔囔。
周澄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屋里两排细小的金铃,漆黑的长发散在身后,一袭白衫在月下更显气质清华,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自己师傅的嘲弄充耳不闻。
依然是浮山寺的后院塔楼,一切和三年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唯一变化的,只有当初衣衫落拓精神矍铄的胖老头,一头黑发染满了霜雪,看起来活像是老了三十岁般,只有一双不大的眼依旧明亮的像是能看透到人的心里去。
“我说,那家的丫头长得我看也没多好看,还不如山下卖羊汤家老牛头的二闺女长得俊呢,白白胖胖的,上次人家送来的烧鸡那是真的入味儿啊……”
说着说着,越昶便一脸的馋相,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好吃到你把鸡骨头都藏到师叔最爱的那件□□里,所以他又要闹着把我们赶出去?”
夜来风凉,周澄从金铃前回首,把老头从窗台上拽下去,硬往他身上披上了一件长袍,嘴里淡淡的回击着。
“噫……”
老头龇牙咧嘴的做了一个怪相,和周澄拉拉扯扯了一阵,最终敌不过周澄的手劲儿,被迫穿上了袍子,浑身不舒服的扭了几下,随后气不过似的踢了一脚周澄的椅子。
“你不是有钱吗?拿出一箱金子银子都扔在济苦那个老秃驴脸上……他这什么破法号啊,一听就苦哈哈的,活该天天穷的补袍子……”
周澄无奈的扶了扶额,看着这两年卸下所有重担,越来越跟老小孩一样的越昶。
“当初你把我丢到深山关了一整年,周家那边和六皇子通过气,早就当我死了,都为我立好了衣冠冢,我哪里还能有什么金子银子?”
“要不我们去周家偷一点?”
越昶神情猥琐的凑近周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周澄的后背建议道。
“你自己去吧。”
“嘁……臭小子!”
看周澄八风不动的样子,越昶自己也觉得没劲起来,拍了下周澄的脑袋,又索性抬手捞起周澄泡好的清茶对着壶嘴喝了大半,打了个响嗝,这才心满意足的一步三晃的走下塔楼。
周澄站在窗前,看着月色下越昶银白色的发丝,眼中闪过几丝暖意。
当初与许颜华在庄子上诀别后,他被越昶扛到深山里,伤势养好几分后,越昶就把自身全部的功力和明悟通过灌顶渡给了他。
要将功力渡给周澄,越昶几乎是用自己剩余的生命做代价的,渡完后越昶一夜白发,苍老的很快,却依然照样吃喝说笑,让周澄很是动容。
当一个人瞬间从小我的情绪,感知到了天地浩大和命数演化的玄妙,才会意识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真正内涵,周澄第一次在广阔的星河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爱着的人在明亮的星河中闪闪发光,他的责任就是维护着这天地运行的守则,在他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守护着她的星宫,这个明悟,让周澄的心真正的平静下来。
如今周澄想到许颜华,再也不会心痛,也不会再被内心蜂涌的爱恨折磨,在他彻底的放下以后,他所得到的,就是谁也无法抢走的了。
她虽然不在他的身边,可是在他守护的星河中,在他的眼睛里永生。
在推算命理和演化天机这方面,周澄十分的有天分,尤其是接触了混世方以后,周澄更是越发感激起自己的师傅,越昶不仅挽救了他,更指引了他走向一条比起朝堂仕途来说更加宽广的路。
目送着越昶回去休息后,周澄重新回到安置着金铃的台前,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最是清楚不过了,大概这铃铛,永远不会再响。
明日就是许颜华嫁给太子的大婚之日,周澄只希望她能一生平顺荣耀,而他送过去的东西,能够作为她最后一道保障。
在夷陵时,周澄接触了当地的巫医,在周澄从土司那里救了巫医一家后,对方给了他一颗家传的红色丹药,唤作“续命丹”,是融合了当地特有的草药以巫祝之术炼成的,如今药房早都失传,但是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服了此药后就有续命的奇效。
这药越昶看过,也倒是真正的好东西,所以周澄一直放在身边,直到如今作为许颜华大婚的贺礼送给了她。
埋首在金玲的台前,周澄慢慢的合上眼睛,微风拂过,金玲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恍若在梦里一样。
周澄想要睁眼确认,铃声是不是响起来,却睁不开眼睛,反而陷入更深的沉睡中。
就像置身异界,周澄奇异的看着周围从未想象过的事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那么光怪陆离。
一座老旧的建筑里,周围用黑色的铁质篱障圈起,里面都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唤作福利院。
雨夜里,年轻又神情疲惫的女人抱着小小的孩童进来,交给了年老的妇人,嘴里抱怨着。
“又一个!我就说现在的人,不想养孩子就不要生嘛,生了又不养,又扔到我们这里来……”
“行了,和那个兔唇的男孩放在一起吧,床位紧张,让他们俩先挤一挤……这女孩子漂亮着嘛,父母怎么舍得扔,怕不是生病了吧,明天让李大夫来检查看看……”
老年的妇人止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交代了她几句后,就为孩子冲泡奶粉去了。
时光慢慢走过,雨夜里被抱回来的女孩慢慢长大,有着阴郁又渴切的眼神,期盼着领养或者认亲的人目光转向自己,但是那双眼睛,总是由失望转向黯淡,孤单的站在角落里,望着被领养或者亲生父母寻回的其他孩子,看的周澄莫名的心疼。
到了上学年纪,女童被起了名字,跟着院长妈妈姓许,叫许颜华,最初听到这个名字后,周澄的心猛烈的颤抖了下。
上学后,许颜华学会了写字,情绪也更加内敛起来,依然是形单影只的样子,只是在生日时志愿者送给她的笔记本里,歪歪扭扭的写着,“希望有人来爱我”。
这个愿望从八岁一直到十八岁,再到二十八岁都没有实现,女孩从奔波在打工赚学费,养活自己,到进入职场,不断的加班,为了升职硬撑着在酒场谈笑风生,从酒店出来后就在树下吐了一地。
这段期间,她遇到了很多人,同龄的同性和异性,但是这个世界节奏太快,社会又太复杂,她的性格很骄傲,她的出身也让她对世界和周遭充满了防备,所以始终没有人为她驻足停留。
周澄心疼看着她在升职后的夜里,独自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喝啤酒,内心空荡的能听到穿堂而过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