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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步朝前走去,这时铁柱也缓缓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他们身后的地面。夜色下,一片足足有十几平方的石头面上,月光被微微折射,像是一面灰白色的镜面一般。
我蹲到了他们身边,伸出手在地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冰凉光滑的石面,与石面上应该是被锋利的金属拉出的细长的纹路。疤脸在我身后说道:“这块巨石之前我自己也上来过,那时候没有这一片被人磨刀而磨出来的光滑石面。”
“你之前是什么时候来的?”铁柱沉声问道:“我是说你上一次过来,并没有发现这片光滑石面的时候。”
“我想想!”疤脸沉默了几秒:“年初吧!具体是过年前还是过年后,倒没有个大概。”
“过年前是阳历一月,过年后是阳历三月,现在也才四月底。”铁柱的语气变得有点生硬:“王营长,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相对来说准确一点的时间段吗?”
马天官倒是出声了:“是过年后,阴历二月一,那天我刚打家里回来才一天,就被疤脸哥扯着出来了。”
“我们是纪律部队,疤脸是你们的营长,再听到你说什么‘疤脸哥’的称呼,别怪我冲他发火。”铁柱这为人处世确实还是让人比较头疼,他又开始教训起人来。
“他说的没错,那天应该是阴历二月一,阳历三月二号,就是那天我领着马天官还有马天官所在的那个班的士兵上过这巨石,当时确实没这块光滑石面。”疤脸点了点头。
“你们上来是干吗?为什么上来?”铁柱再次追问道。
“上来能干吗?这里可以站得高,自然也看得远。”疤脸的语气也开始变了:“我说这位欧阳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好好说话。我之前听那领你们过来的老刘同志私底下说了,你们虽然军衔不低,但是真要论起职务来,要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倒是没这个格。”
疤脸这一会可能也是动了真气,一扭头对着马天官说道:“咱走,不鸟这些家伙,让他们自己在这戈壁里面去摸去。”
“等一下。”我缓缓站了起来,石面上发现的某些东西,让我有了一丝丝担忧与害怕:“疤脸同志,可不可以问你两个问题?”
疤脸扭过头来:“有屁就放。”
“今天是阴历三月二十三,阳历是几月几号?”我开口问道。
疤脸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呢?”
“那你算一算。”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疤脸翻了翻白眼:“我怎么会算,我一大迷糊汉,阴历一个月多少天,阳历一个月多少天我都一直不太记得。”
“嗯!那我问第二个问题吧!”我朝着他走去,经过铁柱时候,和他对了一下眼神。铁柱和我一直都很有默契,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掏出一支烟叼上,从另外一个方向,看似无意地向疤脸靠去。
我再次开口:“如果说这里是无人区,那这块石头上应该就只有你们有机会来过。但这块被人磨武器而变得光滑的石面上,为什么有一丝丝焦炭的味道,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烧过什么东西,类似烧过大量的纸似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之前摸过那石面的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烧了不止一次两次,甚至烧了应该有些年月,石面现在被刨掉了一层,但是那股子灰烬的味道已经渗到石头里面去了,隐隐约约还是能够闻到。嗯!这个问题,我想王大疤脸同志,你应该可以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吧?你之前不是时不时就带人上这里来观察周围吗?那为什么没有看到过烧什么东西而被熏黑的某一块石面呢?再说,之前欧阳同志问你上次来是哪一天,你说不记得是哪一天,可是马天官在说出了那天的阴历日期后,你却马上能准确说出那天是阳历几月几号,你这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呢?你又是想要对我们隐藏什么呢?”
疤脸的脸色变了,但并没有闪出我以为会要看到的闪烁其词的神情,反倒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某一根紧绷着的神经上的弓弦,正在缓缓松弛。这时,铁柱已经站到了疤脸与马天官的身后,铁柱甚至一只手已经搭到了腰上的手枪上面了。另一边的燕十三本也机灵,他歪着头死死地盯着马天官,似乎随时准备做出一些什么。
疤脸终于动了,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了望天:“纸是我烧的,马天官他们这些战士每次都问我,烧这些纸钱是给谁?我都没回答过,还骂他们,不许他们对外人声张。”
疤脸扬起的脸放了下来,眼睛却似乎有了隐隐的红。但干燥的环境,他身体里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水份,能够通过泪腺涌动。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铁柱:“不用折腾了,我王大疤脸如果对我们的祖国有什么二心,这些年会领着战士们守在这鬼地方吗?你们刚到戈壁,觉得新鲜,觉得空旷舒坦,真正要你们长期呆下来,过着这半人半鬼的生活,你们愿意吗?”
“而我之所以答应留下,却只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战友留在这里而已。”疤脸掏出支烟点上,叼着烟的手莫名其妙微微地抖动起来:“那是55年,新中国成立的第六个年头,我就与我的战士被派到这里来,至于派过来是为了什么?你们以为真就只是让我们来这一马平川的地方修行吗?”
疤脸苦笑道:“我们伟大祖国的核武梦,当时并没有实现。在距离我们营地几百公里的位置,有一个什么样的基地,你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我们的使命,本来就是守护那座核城的,只是,我们是作为外围部队驻扎,靠得太近,容易被苏修和美帝在天上发现引起警惕。于是,我们不显山不显水的在这戈壁里猫着,核城有任何情况出现,我们这一营战士就是第一时间能够赶过去的一支作战部队。而之所以我没事要拉着战士们跑到海城关那么远的地方拉练,实际上也是为核城有危险,我们能够快速赶过去做演练。”
“行了,疤脸同志,关于核城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一点。你不用给我们说得那么细致,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我们不想知道得太多。”我打断了疤脸的话说道。
中雨注:位于甘肃的核城四零四厂,已经走进世人视线很多年了。1955年1月15日,毛泽东亲自主持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作出了要研制原子弹的战略决策。三年后,在西部一方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汇集了一批身经百战的老前辈,国内外享有盛名的核技术专家及优秀干部、工人。他们顶风沙,冒寒暑,住帐篷,吃草籽,创建了我国规模最大的核工业联合企业——四零四厂。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核心部件,就是四零四厂生产的。
1987年1月反应堆停止运行,在其运行的20个年中,年年超额完成国家计划任务,为发展巩固国防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我国培养了大批核电人才。我国第一座军用核燃料后处理厂建在四零四厂,我国第一座动力堆乏燃料元件后处理厂建在四零四厂。
但经年累月,核城现在也已经洗去光环,掀开了神秘面纱,安静祥和的在戈壁中继续着她的作用。我们国内有一位知名小说作者,就是核城人的后代,毕业后进入了核城工作。在我辈觉得那有着荣耀与尊严的404厂里工作过的他,淡然地告诉我——很难的,我们生活条件很苦,也很难。他微笑着抱怨道:“我们这辈核城二代人,对父母辈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当年你们为什么要来戈壁?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艰苦的环境中来生活。”他们得到的回答,是他们父母辈曾经有过信仰与坚持,但铅华逝尽后的那种漠然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