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只是看着罗马尼任劳任怨地帮我收拾桌面上的文稿。
“特异点的修复进程很顺利,我们的确从时钟塔里得到了有用的情报,而明天立香君和玛修就要前往伦敦地下的大空洞进行最后的回收工作……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
“可是你今天走神的次数明显比以往更多了。”
罗马尼把文件规整好,和准备下班的同事告了声别后,又重新坐了下来。他捉着我座椅的扶手用力一转,把我的坐向调整了一下。
“你不会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闷气吧?如果你还愿意,等会就可以……”
“不是这件事。”我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又继续恢复了之前拒绝谈话的状态。
罗马尼沉默了一瞬。
“那就是有别的事情了。”他笃定道,“能和我说说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在我大脑反应出了他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定定地看着我好久了。面对着对方明显参杂了些许担忧神色的眼神,我缓慢地在座位上挪腾了一下。
“你……晚上来我房间一趟吧。”我道,“有东西要给你看。”
“诶?!”罗马尼一怔,似乎是想歪了什么,脸上“唰”地一下就浮现出了两团明显的红晕。
“别乱想。”我拍拍他先前一直搁在我座椅扶手上的手,把他明显已经游离出去的神思唤回,“是有关于mus000的资料,我找到了。”
罗马尼的眼神迅速地凌冽了起来。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和对方约定了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再见,而对方也不知道是抱着的心态,选择了洗完澡之后才来敲响我的房门。我趿拉着居家棉拖鞋去给他开门的时候,大门方一敞开,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你还洗了头啊。”
我瞥了瞥对方被水打湿的发尾,随口问了一句,罗马尼只是朝我羞涩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房间里就只有一个座位,我把他让给了对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的床上,指点着他操作着鼠标,点开被我预先放置在桌面上的视频文件。
罗马尼看视频,我看他。在音响中忽远忽近的风声终止的时候,我平静地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
对方抱臂,缓慢地后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沉思了许久,缓缓道:“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
我翻了个白眼。
“这我知道,”我说,“除此之外呢?”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
良久,他才道:“唔……这是你家么?装修的不错。”
“求求你,认真点,”我长叹了一声,“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迦勒底调查后对于mus000真实身份的备案和证据啊。”
“我当然意识到了。”
“你不惊讶么?”
“我快被吓死了。”
我冷哼一声:“完全没觉得。”
罗马尼扭头看我,面上果然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痕迹。
“因为我觉得……”他说,“你当时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一定会比我更加害怕。”
我看了他一会儿,心下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我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真的害怕的要死……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
“我知道。”
罗马尼迅速回答道:“我知道的。”
我在床上换了个坐姿,用手支着下巴看他。
“我……”罗马尼欲言又止了一番,才道,“我不会认不出你的,雪见。”
“你不是他,我知道的。”
我用眼神制止了对方想要做到我身边的举动,并把自己又团得紧了点。
“不止这些,”我道,“我在怕,我整个人都是假的。”
罗马尼没有作声,只是微微地蹙其了眉头,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也看到了,”我瞥了一眼笔记本的屏幕,“他能操纵我的身体,那必定也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的思维,如果哪一天我连思想也受制于人的话,那‘我’存在的意义也就被从基础上推翻了。”
“但是你没有。”
“我没有吗?”我立即反问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控制,你又怎么会知道?”
罗马尼一时语塞。
我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些可怕的假设:“或许我从进迦勒底之前就不是我了,自然界里也不是有这种情况发生么?被奇怪的寄生虫附身,结果变成了一具空壳的生物……这样的例子,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加清楚吧?”
“你不要乱想。”罗马尼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坐到了我身旁。
“你就是……”
“你的衣服是干净的么。”我突然问他。
“……新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