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果然,邓鸿超刚回答完,换来了就是几人的沉默。刘思革显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叹了口气,继续机械般的吃食。
而王军英,则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火堆。也许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黑漆漆的洞里就有一堆火焰跳耀,将几个人的影子映在洞壁之上,忽动忽闪。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洞穴里的气氛有些僵,这种沉默对大家的心态没有好处。我便寻回之前的话题,拍了一下旗娃:“我们继续说那个敌什么科,你会跳吗,要不给大家跳一段?”
旗娃这时也想出了窍,被我一拍才晃回了神。他拿下架子上被烤得滚烫的罐头,丢放在地上。旗娃答道:“哦,我不会,我就听我哥说了几句。”
王军英这时已经填饱了肚子,他丢下空罐头,白了旗娃一眼。他道:“顶个求用,刚才说得唾沫星子乱喷,我还当你小子真会点什么呢!”
旗娃立即板起了脸,他用手指头敲了敲地上的罐头,跟王军英贫起了嘴:“排长,你这话就让我很不舒服了。首先,我张旗正是一名优秀、合格并且出众的侦察兵战士。其次,我还会武术,《少林寺》看过吧,就李连杰演的那电影儿,我呀,打起套路来可比那和尚差不了多少嘞!”
“而且,说句您不多心的话,我没入伍之前,那可是风光得很!”旗娃颇为得意。
“哟,怎么个风光法?”我也掏出一袋压缩干粮,准备听这旗娃吹吹牛皮。洞穴里的气氛总算是从沉凝之中拉回了欢悦里。
“就拿那个罐头说吧,”他指了指我身旁的水果罐头,“知道吗,现在这些洋鬼子眼光可高了,他们都不稀罕这些罐头玩意儿了,你猜他们都喜欢喝啥?”
几个人被这问题问懵了脸,答不出话语来。所以目光都投向了旗娃的脸,等他揭晓答案。
旗娃好像很享受这种注目礼,他眯起眼睛暗喜了一会儿,一字一顿的对我们说出了答案:“可,乐!”
两个字说完,我们三个兵还是楞看着他,没听明白究竟说的啥。可乐?这玩意儿我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听说过。
只有邓鸿超附和一句说:“哦,可乐,可乐,我知道,听过。”
“听过?呵,那太正常了,你喝过吗?”旗娃仰着个头,洋洋得意。他要是有尾巴,此时必定翘到了天上。
邓鸿超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笑着摇头。
这下可就让旗娃意得志满了,他那细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笑道:“我就说吧,这山洞里头,就我一人喝过可乐!”
正文第二十八章:上山下乡
“黄连你还没问呢,他级别高,说不定喝过。”刘思革抓起木架子上的午餐肉罐头,结果被铁皮烫得缩回了手。
“甭问了,黄班长是三好男子汉,烟酒都不沾,他哪会去碰这些外国货!”旗娃美滋滋的舀了一勺罐头里的红烧肉,“再说了,可乐这玩意稀罕得很!”
我有些好奇,便问:“那你说的那个——可,乐,到底是什么东西,喝起来什么味儿?”
王军英拧开水壶,也附和我一句:“可能是玉皇大帝的尿壶,才能把你小子得意得快要上天了。”
旗娃急忙将嘴里的食物下咽,对我答道:“可乐嘛,就是一瓶黑水,但味道是甜的,嗯,比蜂蜜水儿还甜,喝进了口,鼻子就冲得慌。”
“那不就是汽水儿吗。”我啃了一口压缩粮。
“错,大错特错,区别可大了,那可是外国来的进口货,可乐可乐,喝了心里可乐了!”旗娃闭着眼,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又舔,好似那嘴里一口的热油红烧肉,全化作了他话语里的舶来品。片刻,他又接着向我们传述道:“我还听说,那些洋鬼子们都富得很,钱都花不完,每顿饭都得就着可乐吃呢!”
“我看你下辈子干脆投个洋胎算了。”王军英喝了一口水,冷冷的说。
“反正入伍之前,不说有多风光,但也是没少见玩意儿,回力鞋,我穿过,可乐,我喝过,电视机,我看过,更别说什么自行车,摩托车了,小轿车我都坐过。”旗娃这小子炫耀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小轿车你都坐过?”刘思革有些不相信。
那时候,汽车不如现在这样,到处都有。我记得,县级干部的公务车配的是四轮吉普,那种外国进口的小轿车,自然是少之又少。我甚至都没见过几次。旗娃的话如果属实,那确实该他炫耀一番。
“那是自然。”旗娃答道。
压缩粮还是一如既往的噎口,我便拿起水果罐头,就着汁液吞掉了最后一块果肉。果肉果汁鲜滑爽嫩,此时的愉悦感让我认为,世上最珍馐饕餮之物,也不过如此。我就纳闷了,旗娃所说的“可乐”,真要比这水果罐头还好喝吗?
刘思革对他比出大拇指,陪他呵呵几笑。之后,没人再去陪衬他的炫耀,各自无声的进食。
“那你家里背景很好啊,挺富的。”邓鸿超突然冒了一句。
旗娃见又有人和他对话,立马答道:“不,不,不,我家里哪儿富啊,我根正苗红,三代贫农。哪些玩意儿,不都还是我哥带我见识的。打个比方吧,回力鞋,我哪儿买的起啊,那是我哥在巷子里抢的,我要来穿了几天,嘿嘿!”
“至于说小轿车嘛,嘿嘿——”旗娃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我就不方便说出来了!”
“你这小子以前还打劫?”王军英立即投过凶狠的目光。
目光一愣,傻笑的旗娃立即发觉了不对劲儿,便立即说道:“没有,那绝对没有!我张旗正一身正气,怎么会去干那些勾当。排长啊,我说的是,东西是我哥去抢的,我可没做过这些事儿啊!”
“向毛主席保证!”他说着又举起了拿筷子的手。
我扑哧一笑,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刘思革准备对山民“行刑”前,他也是接着毛主席,对我们信誓旦旦。盯着一旁的刘思革,我对随即对旗娃玩笑道:“毛主席都去了,你还跟他保证,我看呐,你不如向林老总保证算了!”
“我是真没做过!”旗娃不理会我的玩笑,他注意着王军英的反应,尽力辩驳道,“抢人钱财偷鸡摸狗这种事,我张旗正绝对不碰!”
“你刚刚不是说,等复员了,还跟你哥一起跳什么敌舞吗。我看呐,舞一跳完,你又要跟你哥进巷子了!巷子里有回力鞋,有黑汽水,还有小轿车呢!”我觉得挺好玩,便又跟了一句玩笑话。
玩笑一出,几人也跟着我呵呵的笑着。
谁知旗娃在旁人的乐呵呵中吐气一叹,怨道:“就我哥那德性,能等到我复员就好了,前一阵我家里挂信来说,公安在严打,专门逮混子,他啊,已经进局子了。”
这话一完,乐呵着的几张嘴不约而同的就闭了个紧。因为这种家事,用来开玩笑就不太礼貌了。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继续啃压缩干粮。
“对,严打。”邓鸿超点头接话,“这个我知道,动静还弄得很大,一到晚上经常就见着街上全是白衣服的警察,据说连部队都出动了。”
旗娃吞了一口红烧肉,点点头。他见我们都沉默着,便问:“这种除暴安良的好事情,你们咋不高兴高兴?”
“吃你的饭!”王军英一个巴掌拍他后脑上,“你出去了要是敢做这些事,敢当车匪路霸,我第一个废了你!”
旗娃赶紧向他的排长做了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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