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拉绳索之中,手掌里的肿痛即刻疼入骨里,袭遍全身。但这危急关头,又容不得我松手喊痛。我只能咬紧牙关,猛冒青筋,奋力拉绳。
一般溺水的人,意识到危险再开始挣扎之时,肺里都还会留有那么一丁点儿氧气。如果我们动作够快,王军英的危险也不会太大。
潭水岸边的四人如拔河一般,奋力拉扯着绳子。可谁知绳子才拉回个两三米米,就觉绳索的另一头使上了劲儿,瞬间,绳索滑移在方洞的断口前,如弓弦一般,被蹦得老直。浸染着湿水的绳索,在紧绷中晃了又晃。
而这一下,倒让我疼得叫了出来。猛力发劲儿中,蹦得紧直的绳索,源源不断的将痛感传进我的手心。撕心裂肺的疼痛,如烈火灼烧,也如刀刃剐肉,钻心入骨。
下意识的,我就吃痛放开了绳索,甩手吹气。而他们,则捏着绳子又使了一道劲儿,可笔直的绳索还是紧绷着,根本拉不动。
“我操,是不是卡住了!”旗娃有些慌乱。
确实,这感觉就像是王军英在水下紧紧抱住了一坨石头,不让我们回拉。但也有可能是,我们将绳索收得太快,让水中的王军英卡在了什么地方。
“停,停!都别使劲儿了!”黄班长立即下令说,“停一下!”
正文第七十三章:潭中巨兽
“等等看!”黄班长松掉了手上的劲儿。
的确,如果王军英真的是身子卡在了水下的石头缝里,那四个人现在死命的“拉绳拔河”,简直就是在折磨他。试想,绳子捆在身上,身子卡在石头里,四个人又在一头猛力拉绳使劲儿,那岂不是五马分尸一般?
无论怎样,现在并不是真正的拔河比赛,最保险的办法,是停手观望。只能等他在水下解了围、发了信号,我们再继续拉绳救人。
果然,几个人手头的力道一松,紧绷的绳子立即就松软了下来。松握着绳子,四个人盯着水面,期待着王军英再次打出信号。
“咋回事儿啊?”旗娃抹了一把汗水。
“先不动,都别使劲儿!”黄班长摆着手,往前走了几步。
“难道真的卡住了?”邓鸿超问着。
“要不我下水去?”我看向黄班长。双手的疼痛消散了一点儿,我便握回了绳索。身体已经做好了入水的准备,只要黄班长点头,我就立马跳进水,顺着绳子一路游向王军英,替他解困。
如果他真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身体,那就太危险了。刚才的紧急信号说明,王军英该是肺力不支,所以才慌乱了神。而今又卡在水里,恐怕性命已危在旦夕,再也无力拉绳发出信号。
没料到的是,双手刚还捏回绳索,黄班长还未来得及表态,就见潭水面上的绳索一个猛动,接着手心里的绳索“刺溜”一声,急速往水里带去。
我操!
下意识的,我立即就握紧了向水里溜去的绳子,可两手刚一握紧,却发现根本拉不住。绳子另一头好像捆的不是王军英,而是一台苏联小轿车!手一捏紧,那巨大的力道,不由分说就将我的双手带了出去!
这还不算,双手被带出去后,我整个躯体又顺着双手,被绳子拖向潭水。
手心传来的剧痛让我又叫了出来,水底下自然不会出现苏联小轿车,这潭水之下,有什么力道奇大的玩意儿,替换掉了王军英,正在拖着绳子的另一头!
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时,我就被绳子上那股巨大的力道,拖趴到地上。由于之前离岸边很近,这一拖拽,我的头就被拖出了岸边。眼前的土岸变换为了碧波潭水,估计再下一秒,我就要被拖进潭水里了。
尽管我不清楚这恐怖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但我明白,这绝对不可能是王军英拖出来的力道。他就算是侦察技能再优秀,也不可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即便是搭上我整个的身板,也无法与之对抗。
难道旗娃这乌鸦嘴真的说中了?潭水里有什么大怪鱼?
但惹不起,我还躲得起,眼前出现水面的同时,我就松掉了剧痛的手掌,准备脱开绳子再说。
双手放开,我以为自己会“悬岸勒马”一般,急停在水潭边。可绳子猛力将我拖拽而出后,整个人是双手举在头顶,胸下的躯干部分则是以一个骑趴的姿势,“骑”在绳索上面。手离绳索后,我并未停住身子,而是感觉脚后一阵力量冲来——在后面拉绳子的,不知是黄班长,还是旗娃。
总之,已在岸边伸露出半个身子的我,在身后那股劲儿的推动之下,继续前冲,随之就朝潭水的水面落去。
那感觉很奇妙,我好像是睁大了双眼,也好像闭紧了眼睛。
旗娃好像吼了一句什么,身后的邓鸿超也像唤了一声我的名字,但从绳头猛动再到现在一头栽水,一切都来得太快,我还未听清他们嘴里呼喊的什么,耳边就“扑啦”一声落水响。
旗娃这乌鸦嘴!落水那一刹那,我心里想的竟然是这个。
之后,明镜一般的潭水面被我的身躯撞碎,水液即刻之间就灌进了我的耳朵,那感觉像是被隔绝进了另一个世界,岸上的呼喊与落水的惊响一并消失。
身体往水里直入,柔软的潭水包裹了我的全身。潭水比我想象中要冰凉,在这阴凉的地方待习惯了,突浸水中,不由凉意入心,像是嗖的一下进换了一月寒天。
待我再次从慌乱中睁开眼时,发现眼前尽是朦胧的水世界——我沉进了水里。
慌乱之中,蒙雾一般的水里什么也看不清。惊慌带来的喘气在水中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我舞臂摆腿,在水中调换着姿势,想立即回到岸上。
如果仅是落入水中,倒不至于让我如此惊慌失措。我已经反应回来,猛动的绳头绝不会是王军英所拉,刚才的那一出,必定是力量奇大的怪物所致。旗娃那小子想必是言中了,我回想起了天坑里的大虫子、大蝴蝶、大蛇人,一切都怪异得那么顺理成章——岸上有怪,这潭水里头,恐怕也住着什么大怪鱼!
我如果不赶紧回到岸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毕竟,从刚才的迹象来看,王军英极有可能是遇害了!他身上捆好了绳索,水里面的大怪鱼,一定是咬住了王军英这个“饵”,才能拉扯绳索,才能和咱们比赛“拔河”。
下水寻路这个法子,就他娘的是在钓鱼啊!
武装泅渡好歹这是我的强项,落水之后,我在水里舞摆了几下,平复好了心绪,憋一口气,接着迅速变换好身姿。身体并未如秤砣一般往下猛沉,脑袋往水面一顶,我就呼出了水面。
“快上来!”脑袋背后响起了喊声。
抹掉脸上遮挡视线的水液,我面对着的是闪着水光的石壁,以及那口往石壁里延伸而进,幽深无比的水道。
扭头寻声,往身后的岸边一瞧,发现落水的就我一个,其余三个人都在岸边站稳了脚。方才紧绷的绳子就在我的背后,这时它已不再绷得如弓弦一般,而是软趴着浸进水中。
“快!”黄班长蹲在岸边,伸出手,又对吼了一句。
其实我离岸边也就一两米的距离,稍微游动几下就能够着水潭边的岸土。落入水中的是我,不用他们提醒,我也犹豫不得。在绳子另一头和咱们比赛“拔河”的大怪鱼,现今已失去了兴致,恐怕是发现了落入水中的我,现在要寻绳而上,加餐一顿了!
游臂蹬腿,我在水中猛游而动。
很快,黄班长和旗娃的手,就捏住了我的左右手臂,准备将我从水中扯出。战友的双手搭上手臂,惊慌的心脏稍微安稳了一点儿。但就在他们起身拉臂的同时,我那双刚还蹬上水中湿滑岩壁的脚,忽觉有什么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