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等急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徐格站在窄窄的廊檐外喊着:“濯哥哥,这谁啊?要不先带着一起下山吧,这他妈的日头晒死人。”
小师傅从一旁路过,朝徐格行了个合十礼说:“阿弥陀佛,施主勿喧哗妄语,扰了清修。”
缆车掠过碧树苍木,缓行下了山。
开车的是女网红,一辆白色卡宴,配置很高,车钥匙是徐格掏出来的。
孟听枝见女网红的第一感觉就是现在网络滤镜真重,险些没认出来,上周她还在室友的手机上看到她在直播间带货,大眼睛,尖下巴,室友说这是典型整容脸。
现实里看,其实还算自然的。
徐格坐副驾驶,他身上有种顽劣又自来熟的疯,不熟的时候,挺吓人,尤其是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
例如孟听枝。
刚才在山上小师傅走后,明明徐格后面又低声骂了一句,“这他妈的跟旅游景点似的热闹,大妈成堆,哪来的清修?”
但他选择性忘记。
“唉,美女,我刚刚可是为你破了戒,扰了清修,我十几间庙拜了一个早上,拜得我一手香灰味儿。”
徐格转头把手朝孟听枝伸来,“不信你闻闻,我这功德全给你毁了,你不得赔我点什么?”
孟听枝不知道怎么接话。
开车的女网红抽手拍了一下徐格胳膊,看似在帮孟听枝说话,更像是带着笑意的炫耀。
那是只有女生才会懂的话语心机。
“第一次见,徐少你别吓着人家小妹妹好吧。”
徐格朝孟听枝抬了抬下巴,就跟逗小猫小狗似的,“不表演个自报家门?”
那只吊儿郎当伸着似逗猫棒的胳膊被程濯打回去,他像是被吵得烦,长长的睫毛敛着,眯了眯眼,“少在我跟前疯。”
“嘁”了声没劲,徐格老实坐回了副驾。
车里安静了。
那股高档轿车的皮革味在冷风口里越发清晰。
半晌,孟听枝咽了咽喉,轻声说:“我叫孟听枝,苏大美院在读,谢谢你们送我。”
她普通话算标准,就是调子里揉着股吴语的酥软。
像羽毛尖在耳膜上划了下。
五感相通,程濯喉结不由轻滚,蓦地有点痒,像烟瘾上来了,又不像。
程濯没看她,径直敲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摸了一下口袋,没摸到打火机。
烟盒朝正前方的副驾一扔。
徐格“哎”一声被砸中,捡起烟盒,也敲了一根烟出来黏在唇上,回头看看,擦燃了支长梗火柴,捏火柴盒的手护着火,趴在车背上给程濯点烟,之后是自己。
无需对话的,男人之间的默契。
之后两段烟气飘出,似冷雾散。
孟听枝闻不惯烟味,有点想咳嗽,低头努力忍着自己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狭窄视线里,却见一只暗暗闪光的金属小方块。
打火机。
他刚刚没在兜里摸到,是因为滑到车座里了。
歹念立刻落地生根。
孟听枝甚至惊服自己的执行力。
她先是放开嗓子吸那些不适应的尼古丁气味,数秒后猛然一咳,急忙去找纸巾,再天衣无缝地碰散包里的一些小物品。
最后手忙脚乱的收拾,在手忙脚乱中,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一并收到包里。
可她没想到程濯会忽然伸来手!
他发现了?
那一瞬,孟听枝差点心脏窒息。
第3章祖母绿白玉微瑕,叫人心折
她近乎屏息的目光追随那只戴着枚素简男戒的手,看他手掌似屠刀一步步往下落,最后在小牛皮座椅的缝线处捡起一支塑料壳的草莓味唇膏。
递给她。
孟听枝暗松一口气,接过唇膏,没敢碰他掌心分毫,声音虚软可欺。
“谢谢。”
唇膏塞回包里,孟听枝坐正,和女网红在后视镜里不期然对上眼。
对方无声轻笑。
手指僵在耳边,孟听枝顿了几秒,才把头发别到耳后。
她确定,女网红看出她的小把戏了,女人和女人之间是最不好骗的,对方不至于像打小报告一样挑明,但孟听枝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