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孟听枝攥着厚重的校报边角,看着那张二模卷子,鼓起勇气出声:“请问——”
“嗯?”
“请问,他是生病请假了吗?”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敢付之于口,印刷墨迹陷入指纹的手指,落在他的课桌上,像触碰他本人一样小心翼翼。
徐格只看过来一眼,还是没心没肺的声音:“你说程濯?出国了,下周一升旗学校估计就会说。”
闻声,颅内一片茫雾。
“出国?那他还会回来吗?他的试卷还在这儿。”
“这谁知道呢?那试卷啊,不要了吧估计。”说完这句话,徐格就接起电话出了班。
晚霞依旧。
周遭那么静,走廊上偶有一闪而过女生们的笑声动静,也那么空,那么远。
孟听枝指尖轻颤,拿起那张二模试卷,细细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也看不懂这些题。
但依然迫使自己一行一行看他的字迹,像寻求他最后存在的印记。
翻到背面,她看到最后那道唯独空缺了答案的数学题,眼眶里久积的泪意,终于凝结坠落。
她也终于懂了。
是空。
她的五脏六腑都完好无损地待在原位,世界也没有骤然坍塌,只是空,一种急雨之后,夏天骤然过去的措不及防的空。
夏露未收,隆冬雪至。
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说,但无人可说,无话可讲,只是难过到无以复加,沉默地将自己落在他卷子上的湿意轻轻抹去——那是她单方面留下的印记。
她将他不要的卷子折起来,藏进书里,红着眼睛,发完一整栋高三楼的校报。
晚霞已经衰竭成不甚明亮的样子,将暮的夏天不再迸发热度,合上最后一扇门,孟听枝走出学校。
暗恋是什么呢?
是跋山涉水来和你说再见,是大段大段没有台词的废片,是连个能说出口的身份都没有,却要在罅隙里用尽全力地仰头铭记,与你的千山万水毫无瓜葛地告别。
晚上回家。
孟听枝在桐花巷二楼的台灯下,重新摊开那张二模试卷,灯光过亮,她眨了眨,眼睛又湿了。
她努力安慰自己,每个人的青春都会结束,她不过是结束得早一点罢了。
手背上忽然砸落一点温热。
孟听枝按了一下眼睛,回过了神,合上手里随意翻开的书,搁置在一旁,捉回游走的思绪,重新想起阮美云的话。
图他什么呢?
程濯出国后,她曾在三生有信给他写过一封信,地址是她从学校的旧档案里翻出来的,快速记在手心里,跑出教务楼。
在一场雨里开始落笔。
在高考那天石沉大海地寄出去。
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显示是程濯,孟听枝吸了一记鼻子接起。
程濯今晚在申城应酬,是个雅静会所,局散得早,附近有展,往常他从车窗里略过一眼不会在意。
今天兴由心起,叫司机停了车。
他对艺术没有什么热烈追求,或许受舒晚镜影响,有几分审美,他记得孟听枝很喜欢岛川集,展方的画报很懂噱头地凭这三个大字把他引了进来。
车子在门口停下,展厅很有眼力见的主管拾阶来迎,比司机更先一步替程濯开门。
程濯也没亏待这份郑重。
主讲人要为他详尽阐述这一期的主题,他适可而止地点停,声音在空旷展厅里透出一股极悦耳的清冷质感。
“我女朋友跟我讲过。”
对方立马不动声色把彩虹屁重点放到了“女朋友”身上,程濯寡言,但全过程都听得很舒服,神情也柔和。
离开前,订下了一整个系列的木雕画。
孟听枝听了之后,起身走到窗边。
“你以前也是这样给你妈妈买画吗?”
程濯顿了顿才发现其中的联系,如实道:“我很少自己去。”
孟听枝知道,正睿是一个结构完整的艺术投资机构,这些事有人专门负责。
程濯补充道:“以后频率会更高,今天去看展,忽然只能想起来你喜欢矢藤源斋,你还有什么别的喜好都可以跟我讲,我会记着。”
孟听枝无声弯了弯唇角,将窗户推开,依窗抬首,霜宵夜里,盈光当头,再想起白天她妈说的话,那种空茫感里倏然充实温暖起来。
他像是黑夜里推窗就能见的月亮。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