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的铜镜里，生生倒影出一个黑色的身影，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她的身后，手掌心从头顶顺着头发抚摸到了发尾。

烛光猛烈摇晃了好几下，她看着铜镜里男人脸上金色的面具，菲薄的唇，所有的困倦之意一下子就全没了。

脑中顿时一阵清明。

坐在那里绷直身体，一动也不动。

“你来做什么？”

重门欢的语气有些生硬，这个男人刚刚和皇帝玩了这么一出血腥的游戏，似乎身上都还带着血气。

深更半夜来她这清欢苑，始终是不妥当的。

男人微微弯了一下身，从桌面上拿起了象牙梳子，动作柔和地给她疏离头发，从头顶到发尾一路顺下去。

唇中轻念：“一梳白头偕老，二梳儿孙满堂……”

重门欢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一年她满身红喜气洋洋地要嫁给燕九冥，母亲也是在她的闺房之中这般为她梳头的。

口中一句一句地念着吉利的话，句句都是喜庆。

她觉得眼眶有些温热，如今她还是嫁给燕九冥，只是人事已非，母亲的尸骨，应当已经腐朽了吧。

再听到有人念出这般吉利的话，重门欢总觉得，从重门绝口中说出来的，一点喜气祝福都没有。

倒是带着一股子调侃的凉意。

就在她这般思量的时候，男人忽然话锋一转，冷冰冰地嘲弄了一句：“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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