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奔过来,裙摆已经被雪打湿,大冷天她额头上微微有些细汗,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长凌忙说:“别急,慢慢说。”
跟在梅如酒身边的年头长了,紫衣自也是已经心归沉稳安静,几乎从来都未曾有过这般疾色。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紫衣来的这一刻,沈长安的心,竟然绵绵密密地疼了起来,如被万虫啃噬。
他站在风口里,浑身冰寒。
紫衣话还没说,泪已经先流,嘴唇发白颤抖着说:“小姐……小姐快不行……你若要见……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咚一声,食盒落地,那人已经掠出好远。
踏着盛开的梅林穿过薄薄的飘雪,轻功疾驰而去。
问灵山上四年多,他每一次上山,都是步步而上,从不用轻功,走过千万回,心怀虔诚,甘之如饴。
长凌看着,心生悲凉,问紫衣:“她怎么了?”
紫衣提着裙摆朝上路上赶,长凌紧紧跟在身后,她跑得很快,脚下轻功疾驰,声音在寒风里浮动:“这些年,小姐一直断断续续病着,天暖的时候好一点,天冷后就病得更重了。”
说到最后,声音嘶哑眼泪挥散。
当年沈长安初上问灵山,小姐便开始病了,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细细养着,开春后暖和了一些,她好了一段时间。
入秋后便又开始病,到了深冬越来越厉害,如此繁复了四年,终究是油尽灯枯,再也没力气撑过来了。
紫衣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了长凌:“长凌,有一事求你去办。”
“你尽管说。”长凌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寒王应该已经入了画骨楼,现在他们去,倒是破坏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面。
“虽然这些年小姐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心中有放不下的人。”紫衣擦了擦眼泪,无限悲伤:“北凉太远,女帝当是来不了,你速回南秦皇宫找红衣带余生公子上山来,见小姐最后一面吧。”
是初见,也是最后一见。
长凌点了点头,朝山下去了。
紫衣的眼泪不断掉下,举目看去,青山远黛冰雪晶亮,一片空茫茫的霜白,北风凄厉。
在问灵山上十几年,她第一次觉得,这问灵山上的冬,如此之寒冷。
回到画骨楼,门前不见沈长安,他当是终于忍不住进了画骨楼,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强闯过一回。
都随了梅如酒的愿,不见便不见,他日日来门外枯坐相陪,也欢喜无限。
其实就是到了如今弥留之际,梅如酒也未曾松口要见沈长安最后一面,全是她做了主找来了沈长安。
多年风霜沧桑,梅如酒在佛前把自己的七情六欲悄悄藏了起来,可她陪了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她的心,多年疮痍,从未愈合。
一生多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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