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决定执行任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跟白格或许会再见面,他要做的事某种程度上牵扯了白格的利益,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这几乎是开盘就亮起了红灯。加上现在还不知道白格与陆望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是否会对任务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他越发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凭借他对白格的了解,与其等着对方着手调查,真被查出些蛛丝马迹,不如自己抢占先机,胡乱编个理由解释明白,再和平地分道扬镳。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现在二人身份又天差地别,即使有一层薄而又薄的关联,想要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难。
总之,先把对方稳下来再说。
徐承渡拢了拢斗篷,往外追了出去。
再不济,起码要先搞清楚他跟陆望的关系,再思考是敌是友的问题。
第14章重逢4
白格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停车场走,沿途似乎撞到了几个人,冲力之大,差点撞落他面上的墨镜,其中还有一个好像还不客气地骂了他一声装逼不长眼,他没有理会。
他边走边想边告诉自己:冷静一点,白格!不要显得这么狼狈!这不像你!
然而几次三番掏不出车钥匙的、那只颤抖的手不容置疑地揭穿了他:别自欺欺人了白格!你不是一直想着他吗?为什么要逃?
“妈的!”优雅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额头的青筋暴露,他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自己那辆无辜的跑车。车子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闪了两下明晃晃的大灯,仿佛在眨巴眨巴困惑的眼睛。
那一脚踢出去让白格整个人都泄了气,他摘了墨镜,倚靠在车门上。胸腹内被一股跳上蹿下的暴虐气流搅得一团乱,搅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心不是心,胃不是胃,根本分不清是心在疼还是胃在疼。
“唔……”他微微弯下腰,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习惯性地捂住胃。这是一种“自动导航”模式,人在惊慌失措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停止思考,从而按照习惯模式行动,这种习惯模式往往会让人心安。
捂了一会儿,然后他疯了一样打开车门,搜寻着车内的角角落落,直到被他搜出一包不知道被遗忘了多久的香烟。香烟高档的软包装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白格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出“前功尽弃”四个字。
银色打火机呼一声燃起蓝色火焰,久违的尼古丁强势地冲进干涸已久的肺部,激荡起一阵兴奋的咳嗽。
他活着。
但是他过得并不好。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明明给他发了那么多封邮件。
他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对我已经没有了感情?
肺部受到刺激,宛如被触到了一个神秘的开关,咳嗽止也止不住,白格咳得弯下了腰,怎么都找不到关闭的那个开关在哪里。该死的太阳穴也在一阵一阵地抽动,每抽动一下,连带着胃也跟着痉挛。
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游舒舟,或者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瞎唠叨的萧图,但是没等他按下通话键,身后就传来一声掺杂着急促喘息的呼唤。
“白格。”那人站在十步开外,唤着他的名字,一如梦境里一样。
是他……
白格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手机,僵硬地转过身。剧烈的咳嗽让他眼角泛红,双目迷离,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他像是醉了酒。
徐承渡跑得有些气喘,搜寻了大半个停车场,最后还是凭借咳嗽声才找到人。
“你没事吧?”见他咳得厉害,徐承渡忍不住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因为他刚下格斗台,没洗澡就追了出来,一身汗味。
白格沉默地望着他,肺部的应激反应结束,渐渐地止了咳嗽。
两个人一个靠着,一个站着,就这么对望了一阵,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相顾无言。
“十年了。”白格的嗓音因为经历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此刻喑暗沙哑,大概是咳得累了,还有点有气无力。
“是啊,好久不见了,白大明星。”徐承渡挑起眉,扯出一抹笑,露出齐整白亮的牙。
那抹笑简直刺痛了白格的眼,他压抑住自己想把这人仔仔细细从头打量到脚的目光,撇了撇嘴,“是太久没见了,看样子你混得不怎么样。”
说的是他混得太差,竟然混到了臭名昭著的格斗场。
“还改了名字,叫什么来着?马哲?呵呵呵……”他低低笑了起来,神色里皆是冷漠,“怎么不叫毛概?”
徐承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知道白格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时候跟他掰扯,什么也扯不清楚。
“别这样。”锁骨的疼痛提醒着他任务为重,“我有我的苦衷。今天很高兴再见到你,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
这句话不知道是戳到了白格的什么痛处,他眼皮猛然一撩,盯着徐承渡的目光凌厉冰冷,“你说哪件事?”
“就是我们曾经交往……过……”徐承渡的声音越压越低,因为白格正一步步逼近,眼看那张俊美的脸慢慢放大,心跳跳成无规则的乱码。
他脑袋中灵光一闪,突然理解了白格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连忙摆手:“你放心,我知道你现在是公众人物,那段过去的关系我会守口如瓶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压在了喉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气势上矮人一截,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后退。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在后脚跟扎了根,不容许自己再退半步,捏着拳头飞快地解释:“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你不用提心吊胆于那段关系,你安心做你的明星就……”
“徐承渡。”白格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现在的眉眼看上去安静极了,唤出的那个名字也异常温柔,徐承渡心底却是咯噔一声,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你为什么从来没来找过我?”白格端详了他一会儿,开口问,“我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哪里,你也知道吧?可是为什么?从来不来找我?”
徐承渡一时语塞,苦笑:“找你干什么?”
白格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心底的什么东西在慢慢下沉,像块沉重的铁,坠落的速度极快。
“别忘了,当初选择离开的是你。而且,你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应该就是我才对,你也看到了,我混的不好。你喜欢男人这件事大概算是个污点吧?你就不怕,我哪天真的找你,是为了以丑闻勒索你?”徐承渡巴拉巴拉地妄自菲薄着,听在白格心里是字字诛心,那两片微翘的翕动的唇,让人想把它们用针线给牢牢缝上。
怒气已经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值,白格称得上气急败坏地扭头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