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孜闭着眼,胸膛里的酸楚愈发剧烈,半晌出口道:
“他们都说我有病,其实我没有病。”
“我想有人来帮帮我。”
抬手摸着他的脸,怀里的少女声音低哑:
“可是没有人来帮我,我就想来找你。”
“我不回去了。”
两个人紧紧抱着,纵使声音很小,落在耳里也格外清晰。
阿葵听到乔孜说:“冬至要到了吗?”
“冬至昨天已过。”
她瞒着头,鬓角蹭到他的下巴,哭着问:“那今天还能吃汤圆吗?”
“你想吃,我给你做。”
乔孜抬起头,对着眼前熟悉且温柔的眉眼,笑完哭的更厉害。
……
阿葵的意识回来的很早,那一夜长梦之后于黑暗中浮尘了一段时日,再次从傀儡身躯中醒来,孤篁山已入了秋。
彼时孟潮青正在院子煮茶听水,并未离开。
他对很多事漠不关心,每日练剑,打坐,除妖,偶尔出一趟远门。小小的竹屋里,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天却也说不上一句话。
阿葵还去过小溪对岸,只是长眠的小妖怪变成了一只青鸟。
厨房里,他系好攀膊问道:
“我如今该叫你什么呢?”
“叫我乔乔。”
乔孜显然无法再做选择,不过如今已不是工作,她补道:“不要叫我乔竹了。”
阿葵了然:“我记得。”
两个人重新擀面皮,包芝麻红豆馅。窗外雪落纷纷,瘦竹被压弯了翠枝,孤篁山的冬日寒意森然。
汤圆下锅,乔孜坐在灶台边搓了搓手,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响,她跟阿葵说起后来的事情。厨房里满溢出一股芝麻红豆的甜味,阿葵守在一旁,暖橘色的火光照在青绿的衣袂上,他眼里光芒暗沉,只觉造化弄人,微弱无闻一声叹息。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众庶煎熬。”
倏而手心一暖,小傀儡听到耳畔有人道:
“那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既已知天道无亲,便无须多怨。”
一身白衣的少女抓过那只还沾有面粉的手交握住,虽未多言,他已经伸出另一只手覆上。指尖压住修长的指骨,那一刹交织而过的往事骤然遁入脑海深处。
灶膛里柴火吵闹,炸散的暖意涌出来。
小傀儡的眼眸微微亮起,眨了几下,语气极认真,垂头瞧着她:
“我当真的,你不能食言。”
“当真、极真!真心诚意!”
乔孜就差举手发誓了,不过被他抱在怀里,瞬时又脑袋空空,笑了笑脸蹭在他的肩上。
只是没过多时背后一凉,朔风呼啸中碎雪从半开的门缝里挤入,转瞬消融成水。
小厨房里拘着的暖意被一扫而空。
门边,穿着月白深衣的男子抖落肩上的雪,他乌发散乱,唇色朱红,三指宽白绸蒙眼,背上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
对着屋里两人相拥的景状,那袖中一枝江南早春的桃花悄无声息落下。
“原来真的醒了。”
孟潮青伫立良久,嗅到了空气里冲散的甜味。
而乔孜万万没想到他还在这里,神色骤变,冷淡下来,抓着阿葵,见他一步一步靠近,一把菜刀砸过去。
“你别过来了。”
孟潮青侧身避过,听到哐当一声,未有恼怒,低声笑了笑。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话语落下,那一支桃花被风吹到脚边。
阿葵挡在面前:“停步。”
“当心毁了你的礼物。”
孟潮青弯腰捡起那一枝花,虽看不见,但指尖碰到花上的雪水,还是可惜道:“已经毁了。”
乔孜不懂他假惺惺的要做什么,蹙着眉,指着碗橱旁的小木案道:
“今天我刚醒,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要过来,你坐到那边去。”
“我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