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蒹以前是这样吗?谈江野看向王成,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是吗?”
“废话!她以前看你那眼睛都亮得放光。你几时看到她那么看过其他男人?”王成说着看谈江野有点傻愣愣的表情不由连连摇头,“行吧,我懂了,估计小蒹一直这么看着你,太平常了,你都没在意过。”
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谈江野怔怔地看着王成,脑子里全是林蒹看着自己的样子。她眼睛很亮,像是盛了星光。他从未注意过她看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也早已习惯了她这么看着自己。只是,那么明亮动人的目光,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了。谈江野想起昨天在病房里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一不小心就牵动了伤口,左肩后侧的伤口疼得有如火燎。
“咋?扯到伤口了?”王成看他的表情,赶紧就此打住,“得了,不说以前了。世界上没后悔药吃。不过我看丫头对你还是挺关心的,你看她今天冲进门那个着急劲啊,我跟你出个主意,你就利用这次机会,示个弱。你这不是不是伤了肩膀嘛,你就跟她说受了伤生活不便,把她忽悠回来住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哄。追媳妇光做事不行,你还得学会示弱,她看你离了她不行,同情心一发作,你机会不就来了吗?”
谈江野听得张了嘴:“啊?她刚才说要回来住,我没让。”
“啊?!”王成一巴掌拍脑门上,往下一抹捂住了眼睛,“完了。我看你没救了。”
听王成哔哔了一堆,谈江野只觉得心里更加烦躁。把人哄回来说起来当然容易,可林蒹那个性格哪里是随意摆弄的?她主意大得很,认准了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他把手边的果汁一饮而尽,“咣”地一下把杯子搁茶几上:“别扯这些没用的,我没那个心情。先想办法把背后的人先把人揪出来再说。动手那人无业游民一个,连包间都没进过,肯定就是个背锅马仔。”
“你刚才跟小蒹说过这事吧?她怎么说?”王成问。
谈江野顿了顿:“她让我别折腾,把所有线索都告诉警察。”
“本来就是!”王成一拍大腿,“我早就说了,你还非不听。你多牛逼啊,缝了十几针还非要出院,你把自己当福尔摩斯还是佐罗啊?没你警察破不了案是吧?”
“我这不是怕警察抓了那个马仔就完事了嘛。”谈江野说。
“就算你厉害,找到人,你打算怎么办?”王成问。“动用私刑?你不会是想从强哥那搞线索吧?你就不怕强哥给你假证据利用你搞别人?”
“……她也这么说。”谈江野闷声说。
王成哼了一声:“看吧。你就是不听劝。”
其实不用他们说,谈江野自己也知道,但是不管强哥让人给他示警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因为这个电话及时救下林蒹是事实。如果没有强哥的那通电话,他不会当晚就往回赶,如果没能赶上而林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可同样的,他若是一意孤行再惹出点意外,林蒹只怕也要寝食难安。
“行,我听劝。”谈江野沉默了一会说,“成哥,你帮我找人跟强哥说一声,朋友虽然做不成了,但他这个情我领了。”
林蒹是在谈江野答应她到此为止不再私自追查以后才离开的。照理说她刚刚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心里应该很害怕才对,可大约她当时因为药物作用视野模糊,而且最后也化险为夷,以至于她出院到现在都没有太害怕的感觉。也因此,见谈江野为了她准备豁出去的架势心里更加感慨。只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劝阻他继续为自己冒险。
虽然谈江野不让她搬回来住,但他才缝完针,让他一个人住她也不放心。于是,回到工业园以后她就找到了小陈,请他晚上陪谈江野住。
“别的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帮着擦擦澡,别让伤口碰水,晚上也别睡太死,万一发烧了及时送去医院。”林蒹叮嘱。
“没问题。”小陈满口应下,又有些奇怪地问林蒹,“蒹姐你这么担心要不也回来住?”
“我到底不是男的,照顾起来没那么方便。”林蒹迅速找了个借口。但说完以后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她当时脑壳一热就提出回来照顾他,可现在想想,别的不说,单是要给他擦身体就有点太亲密了。也还好,谈江野当时比她理智,直接拒绝了。
林蒹说不上来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怎样,她难得无心工作,干脆上楼看看有什么是她能做的。谈江野回得匆忙,背包都还扔在沙发上,似乎只是回来打了个转身就奔去了酒店。林蒹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他房间门半开着,她拎起背包准备给他放回房间。才推开门,就叫脚下的塑料袋给绊了一下。
一低头,就看到了塑料袋里透出来的一片暗红。
林蒹放下背包,弯腰拾起了塑料袋,里面装的正是他那天晚上穿的衣服。她把衣服抖开,只见左肩背处被剪开了很大一片,刀口整齐,应该是医生处理伤口时剪的。林蒹把衣服拿到客厅,平铺在茶几上,剪开布料也好好摆回原来的位置。
已经干涸的血迹从左边的肩头一路往下,四分之一个后背都给染透了。虽然今天到底也没能看到谈江野的伤口,可光看眼前这件衣服上的血迹,就知道他的伤绝对不会像他说的“只缝了几针”那样轻描淡写。也是,他一直能扛,强哥那次事情他也受了伤,却是一声不吭,要不是她看出他走路姿势不对,他估计到伤好都不会说出来。
往日的记忆和眼前的血衣渐渐重合,林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成串滚落。他俩这些年一起走过来,即使没有爱情,那份肝胆相照的情谊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林蒹抓着血衣,好一会才收住眼泪,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小陈有点尴尬地站在楼梯口。“那个,我就是上来问问,我晚上陪谈哥,要不要搬折叠床……”没想到看到了老板在哭,他有点点慌张。
“行,仓库门口有个折叠床,你睡那个。我给你找个铺盖。”林蒹赶紧抹了眼泪,又把谈江野的衣服折好塞回塑料袋。
看着小陈吭哧吭哧地搬床,林蒹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小陈,岑老师往办公室打电话是你们谁接的?我在医院这事怎么跟他说的?”
小陈把床弄谈江野房间里,直起腰:“我接的,谈哥让我们对外一致说你是工作累晕了给送医院的。医生那边都统一口径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蒹摇摇头:“没有,他想得很周到。”
林蒹两晚没着家,回到梁姨家时,梁姨已经听说了她工作累晕了这个版本的解释。听说她出院,当晚还给她炖了汤。林蒹虽然已经吃过饭,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了梁姨的好意。
除了事发当天受了惊吓以外,林蒹情绪一直十分稳定。她都为自己的镇定感到不可思议,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一定地步。可到了半夜,她就不那么想了。入睡之后,她和在医院里一样又在梦中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惊醒的时候刚好凌晨三点,听着客厅里挂钟的报时声,林蒹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精神清醒得再也睡不着了。
此后连着好几天,天天夜里都如此。她又要工作又要上课,晚上还失眠,没多久人就明显憔悴了。
“林蒹,你住院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上课前,岑楼找到她。
林蒹看着他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觉得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遭下药但及时被救下的经过告诉了他。
岑楼听完满脸严肃,难得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皱起眉头。
第41章夜游噩梦居然就此终结
林蒹不想自己的私事传得到处都是,把岑楼拉到了教学楼外边无人的角落里才说出那晚的事。此时见他锁着眉,左顾右盼发现无人经过,就大着胆子抬手帮他把皱着的眉心抻平。在岑楼略显惊讶的眼神中吐吐舌头,辩解道:“皱眉老得快。”
本来严肃的氛围叫她一打岔就散了,林蒹趁着岑楼脸色稍缓,继续打岔:“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出事了?他们已经跟医生统一口径说只是累晕了呀?”
“我多问了医生两句。”岑楼把套话的过程一语带过,转而问她,“人抓到了吗?”
“劫持我那个据说当场就抓了,但是下药的人还没有找出来。”林蒹点头又摇头,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现在‘严打’呢,警察肯定得把下药的捉出来。我都做了两回笔录了,一桌吃饭的其他人听说还关了两天呢,就是案子还在调查,有证据也不会马上告诉我。”
林蒹话音轻快,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点。可到底精力不济,才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疲态尽显。
“今晚翘课吧,你这么疲倦勉强听也听不进去。”岑楼说。
林蒹惊讶极了,一边打哈欠一边打趣他:“岑老师,你居然公然教学生翘课!”笑完又摇头,“算了吧,我现在回去睡觉,到了晚上更睡不着了。”
“晚上睡不着?”岑楼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关切地问,“那天以后都这样?”
林蒹自知骗不过他,只能承认:“什么都瞒不住你。”
岑楼轻叹了口气,满眼心疼:“你瞒我干什么?你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这时候最需要陪伴和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