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长吁了声:“既然如此,那就各自保重了。”
阿沛点头:“小弦子,保重。”
阿弦待要说话,少年已经翻身上马,飞马跑的无影无踪,只留给她一串满含喜悦的笑声。
阿弦心中暗笑:“也忘了问他几岁,指不定比我还小呢,就敢这么叫。”
目送少年身影消失,阿弦整了整衣裳,又扬首看向京兆府的门口方向,竟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陈基现在是否还在京兆府,境遇是否好了些,也不知道时隔多年再度相见……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所谓“近乡情更怯”,越临近相见,阿弦越忐忑,又在原地站了半刻钟,才鼓足勇气往京兆府门口走去。
京兆府门口公差见生人靠近,即刻喝问。
阿弦握紧双拳道:“我是找人的,我……”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有数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面上带伤,胸前沾血,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赫然正是方才在城门口被阿弦“打伤”了的李洋!
正所谓“狭路相逢”,两下碰面,李洋一怔叫道:“就是这个小贼,快点将他拿下!”
阿弦目瞪口呆,后退数步,京兆府的差人及李洋随从已经一拥而上。
第84章心上人
这群人犹如鬣狗围住猎物,狺狺狂吠。
阿弦见势不妙,使出英俊教授的招数,身形翩然灵动,轻而易举地将冲在最前的李洋两个家丁打翻在地。
阿弦一击得手,止步道:“住手,我有话说!”
然而李洋横行霸道惯了,如今又是乍然吃亏,正是眼红的时候,哪里肯听,只在旁叫嚣道:“打死他,快快打死他!”
府衙的公差立在外围,这本是他们的差事,然而现在李府的家丁已经为之代劳,将阿弦围的紧紧地,竟是个要群殴的模样。
只是因一对面就被阿弦打翻两人,其他众人心生忌惮,一时围而不上。
这情形,就像是鬣狗遇见棘手的猎物,在周围虚张声势地蹦而跳之。
阿弦看府衙的人都在外头张望,索性站住双脚,扬声道:“是他先骑马在明德门走错了行人道,也是他挥鞭伤了一位老伯在前,是他先动的手,为何要围捉我?”
那些府衙的公差没想到阿弦竟会高声辩解,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阿弦又道:“你们是朝廷的公差,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就该秉公办事,现在又是怎么样,堂堂长安城,成了有权有势者横行的天下?”
差人们无言以对,有人觉着这少年出言幼稚,忍不住偷笑,有人却觉着情形的确如此,便无奈低头。
只听千牛备身李洋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竟还在大言不惭?你们还等什么?给我将他拿下,我倒要看看是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府差们毕竟要做个样子,一时未曾靠前,李洋的家丁听了号令,不敢再怠慢。
正要再上前动手,就听有人道:“如今京兆府是沛王殿下统辖,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竟敢在此处闹事?”
这一句话声音颇高,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管是府衙的人还是李洋的家丁们,均都停手回看。
却见一名青年正不疾不徐地从府衙里走了出来,身着常服,中等身量。
李洋对此人并不陌生,因咬牙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薛主簿,你又拿沛王殿下吓唬我呢?殿下可没空理会这些。再者说,我却是受害之人,你看清老子脸上的伤!”他举手指着自己眼肿鼻青的脸。
这来者名唤薛季昶,绛州龙门人,生性机敏果决,如今在京兆府内担任主簿一职,官职低微,是以李洋虽听闻此人名头,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薛季昶站在台阶上,道:“是非黑白,到府衙里认真分说就知道。大不必李公子在这里使强用横,倘若由得你在府衙门前滥用私行甚至打死人命,还要京兆府做什么?皇上跟天后还要沛王领这京兆府做什么?”
李洋见他一句句说来,字字有力,又特意拿出皇帝跟天后来压制,他心中大怒,偏无话可驳:“那好,你觉着此事该如何处置?”
薛季昶道:“李公子既然是原告,申明情形,其他的叫给府衙调查就是了。”
李洋指着阿弦道:“这小子是外头来的乡巴佬,若只是我在这里说一声儿,却不把他拿下,只怕他转头就逃走了,天大地大又往哪里找去?”
阿弦道:“我才千辛万苦来了长安,不会逃走。何况我也并没有错,错的是你!该被抓入牢狱的也是你!”
李洋越发色变,但眼见在府衙门口耽搁了太长时间,也不愿事情闹得越大,便道:“好小子,你既然嘴硬,可敢跟着老子离了这里,我跟你好生说一说。”
薛季昶看一眼阿弦,又看看李洋虎视眈眈的双眼,慢慢道:“既然李公子身上有伤是真,又前来告状是真,而被告也在此,那么便可将此人先拘押在府衙,待详情审问明白再做判断。”
李洋皱眉,忽地阴沉沉对薛季昶道:“薛主簿,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升不了官儿的原因?”
薛季昶不答。
李洋阴阴笑道:“以你这性情,能当一个小小主簿就不错了,可要提防惯常险恶,一不小心就会摊上掉脑袋的大事。”
薛季昶才道:“李公子这是在要挟我么?”
李洋哈哈笑道:“既然你要留下这小子,那好,你就拘他在这里,我就看看他到底还能再活几天。”
他忘了脸上有伤,如此大笑,不免又牵动嘴角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李洋挥手招呼家丁上前,点了两个人道:“你们留在这里守着……如果薛主簿私自纵放了人犯,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其余众人忙簇拥着李洋离去,李洋下台阶之时,回头看一眼薛季昶:“薛大人,想必你很快就能步步高升了,我先恭喜你了。”
冷笑扬长而去。
目睹李洋离去,阿弦一则怒这纨绔子弟的猖狂,一则对这位薛主簿倒也生出几分敬意,她还未开口,薛季昶回头看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弦道:“朱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