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正巧那日有个犯人死在牢房里,让殓房抬走,陈基同另一个杂役进内,他对这牢房里的情形已经了若指掌,狱卒也随意说了房间,便自去偷懒。
陈基借着去尸体房的机会,绕路来到关押阿弦的地方,他远远地看了一眼……
见到阿弦的第一眼,陈基心中涌起的并非喜悦,而是恐惧。
他本能地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疾走离开。
如果有比陈基害怕自己一生都会做杂役更可怕的事,那就是让阿弦看到自己在做“杂役”。
在给阿弦的那唯一一封信里,他把自己说的很好,甚至提过“有朝一日站稳脚跟,你跟朱伯伯都来同住”之类的话。
写这封信的时候他身着染了黄渍的麻布衣裳,因为一场疾病熬得形销骨立,面黄肌瘦……正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时候,在信笺里那样写,兴许……是在给阿弦一个梦的同时,也给他自己一个意想中的梦幻。
陈基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在长安两年多,他早知道李义府一家的厉害,不必说现在的杜正伦李崇德等人,当初朝廷风云变幻,扳倒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等,也是李义府跟许敬宗两人“功不可没”。
这样厉害的人物,就算是高门大户或者朝廷重臣都不敢跟他争风,何况是底下的微末小民。
陈基并无好法子,却终于按捺不住,买通了罗狱卒,偷偷进监牢来见了阿弦一面。
但是当阿弦的脸贴在他的手上的时候,陈基几乎想将她推开,他的手……碰过多少污脏尸首的手,何其腌臜污秽,却被阿弦那样喜悦地紧紧握住,舍不得放开,仿佛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而因为阿弦的出现,让陈基想起了当初在桐县时候的岁月,他枯若古井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波澜。望着那在自己面前欢喜雀跃,用崇拜热爱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阿弦,陈基觉着,身体里那个正在渐渐死去的魂魄慢慢地又苏醒过来。
两日后,陈基又买了酒肉前来宴请罗狱卒。
罗狱卒哼道:“我昨日因为你担了大干系,你可知道,私自放你进牢房里,被牢头知道后我是要倒霉的。”
陈基道:“是是,所以今天又来孝敬哥哥。”
罗狱卒笑道:“我就是最爱你这份眼力,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
陈基笑道:“那当然得哥哥多多提拔,好歹给我寻一个正经地差事。”
罗狱卒道:“不妨事,我听说前头少了个捕快的缺,等我给你疏通疏通,但是钱上面……”
陈基道:“当然是算我的。”
罗狱卒一笑,低头吃酒。陈基劝了片刻,又叫了罗狱卒手下几个小牢子来同吃。
众人都各吃了一杯,陈基在旁坐着,着意说笑,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见罗狱卒跟众牢子摇摇欲坠。
陈基冷眼看着,不动声色。
罗狱卒倒地之前,指着陈基叫道:“你……”
陈基上前踢了他两脚,道:“这里头的不是毒药,只是蒙汗药而已,老子还没想要你的狗命!”
他举手在罗狱卒腰间将牢房里的钥匙摘下,便匆匆地跳到里间儿,往关押阿弦的方向而去。
牢房里不时也有狱卒巡逻经过,陈基能避则避,避不过的便只做抬尸首的模样,狱卒们也不以为意,几乎当他是个隐形之人。
陈基一路顺利来到阿弦牢房前,试钥匙将牢门打开。
阿弦惊的起身:“大哥,你做什么?”
陈基道:“我带你出去。”
阿弦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劫狱?”
陈基握紧她的手腕:“顾不得了,落在李家人手里,一定是个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跟前。”
阿弦又惊又怕:“可是、可是我不能走。”
陈基道:“你这傻孩子,为什么不走?”
阿弦道:“我走了,岂不是正连累了大哥?”
陈基道:“我跟你一起走。”
阿弦起初目光一亮,继而道:“你不在长安了么?”
陈基心中略微犹豫,却道:“是,我跟你一起走!”
阿弦还未说话,陈基道:“没时间了,出去再说。”
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出了牢房。
阿弦身不由己,被陈基拉着往前,眼看将到后门处,却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阿弦正惊心,陈基忽然戛然止住。
阿弦抬头,惊见前方,站着宋牢头跟苏奇等几个狱卒,正好挡住了前路。
陈基脸色大变,忽然迅速上前一把将罗狱卒的佩刀拔出,他把罗狱卒揪起,刀梗在他脖子上厉声道:“你们都退后!”
宋牢头冷笑道:“张翼,我们查来查去,只忽略了你,幸而今日发现你也是豳州出身,想必你就是十八子要找的陈基了?”
陈基哼道:“是又怎么样?”
宋牢头道:“这里毕竟是京兆府的大牢,不是什么随随便便都能出入的地方。张翼,你速速把刀放下,还可以饶你性命,不然的话……”
他一招手,门外闪身出现数个弓箭手,一个个手持弓箭,正对着门内陈基跟她所站的方向。
陈基道:“那好,大不了同归于尽!”
阿弦转头,见罗狱卒脖子上被割破,流出鲜红的血。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