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弘见他如此,无奈也只一笑。
李贤才道:“方才我们才从宫里出来,正好碰见许敬宗,你可知道他进宫做什么?”
敏之笑道:“你要跟人家说,又何苦再卖关子。”
李贤果然道:“许敬宗是去恳求父皇下旨……让许昂回来呢。”
阿弦意外:“许大人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李贤道:“可不是么?大概是忽然又想起父子亲情了吧,只是他未免失望了,因为父皇跟母后都未曾答应,毕竟才流放出去,忽然又要召回来,当旨意如儿戏么?”
贺兰敏之呵呵冷笑。
几人又坐片刻,李弘便同李贤告辞去了。
敏之问道:“你打定主意了么?”
阿弦道:“周国公须答应我,这件事不要让我大哥知道。”
敏之道:“我明白,一定做得顺理成章,毫无纰漏,怎么样?”
阿弦道了多谢。
敏之笑道:“你为了那个小子,还是什么都肯干,你也不怕我留你在身边儿,……要做些什么吗?”
阿弦道:“要做什么?”
敏之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啐了口:“见过崔玄暐,不免染了他那讨人厌的性子,以后少跟他碰面。”
阿弦假装没听见,敏之饶有兴趣地又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的坏话来着?”
阿弦道:“阿叔不是嚼舌之人,这个周国公该知道。”
敏之一笑,又哼道:“哦……这可如何是好,他是个阳春白雪不嚼舌,你却偏得跟着我这种俗不可耐之人,是不是很觉委屈?”
阿弦道:“哪里,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敏之仿佛噎住。
两人厅内默然想对之时,厅外那只绿孔雀好奇地踱步过来,头颈一伸一缩,往内打量。
阿弦往家走的时候,又掏钱买了一包肉食,一瓶土窟春,左提右抱地加快脚步。
院门半掩,阿弦兴高采烈地叫道:“大哥。”
进门却见陈基正端坐桌边儿,桌上竟也摆着好几样的吃食,蒜肉,蒸魴,鲜鱼脍,椒盐鸭,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昂贵东西。
玄影正在旁边流口水。
阿弦瞪圆眼睛:“大哥,你怎么买了这许多好吃的?得多少钱?我……我也买了肉跟酒……”
陈基道:“我等你半天了,来坐。”
阿弦忙先去洗了手,才飞跑回来坐了,她来回赶路早就饿了,忙先夹了一块儿蒜泥拌肉:“好久没吃这个了。”
“我忘了买酒,幸亏你记得,”陈基举手给她倒了半碗酒,自己也倒了半碗,举起来道:“弦子,来。”
阿弦嘿嘿一笑,忙举起碗来。
两人一碰,阿弦喝了两口,嘶嘶道:“好烈,我不能多喝,不然就醉了。”
陈基却喝了半碗,又举手夹了一块儿雪白的鲂鱼肉:“这个还是温热的,先吃,冷了就腥了。”
阿弦忙吃了,入口滑嫩非常:“大哥也吃。”便给他回夹了一块儿,又夹了几片熟肉给玄影吃。
陈基打量眼前那块儿如玉的鱼肉,筷子要夹,却又停下:“你多吃些,我最爱看你吃东西了。当初在桐县,伯伯做了好吃的,你吃的那个样儿,简直旁若无人飞天遁地,伯伯常笑你让你收敛,我却觉着那样才自在呢。”
阿弦一愣,道:“我也觉着……你看着鲂鱼这么好,可惜太贵了以前我们买不起,不然伯伯一定可以做的更好吃。”
陈基探臂过来揉揉她的头:“吃吧。不要想太多。”举手又给她倒了半碗。
阿弦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会醉。”
陈基自顾自举起来,咕嘟咕嘟把一碗都喝光了。然后他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阿弦这会儿已经看出陈基的举止有些异样了,吓得停了筷子,嘴里还有未曾咽下的鱼肉:“怎么了大哥?”
陈基低下头,两只眼睛盯着桌上饭菜:“我知道你有那份能为,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
阿弦觉着口中的东西有些发噎,可是这么贵……她不舍得吐出来,还想着先咽下去。
阿弦努力了一会儿:“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陈基道:“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这座屋子留给你住。”
阿弦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陈基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差事了。”
阿弦懵了:“就算、就算是找到新差事也不必搬出去啊?”
陈基欲言又止,阿弦对上他的双眼,忽然——
桀桀两声笑,一个苍老的背影道:“好,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老夫,老夫定当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官职,三省,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你要去哪里,统统不是问题。”
大概是土窟春上了头,阿弦往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