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宫女把门也带上了,她才对母亲道:“怎么又进宫了,前天父亲才带信进来,怎么今日你又亲自来了!?”
左夫人自然是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不耐烦,但她却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娘这不是想你了吗!”
左金珠这才表情好了些,扶母亲入了座,才开口问道:“家中一切可好!”
左夫人这才握住女儿的手,气愤的讲述了这两日家中发生的事情,又讲述了刚刚太后娘娘的一番言辞……
左夫人本以为女儿会安慰自己一下,为自己想想法子!
谁知左金珠竞冷嘲热讽道:“家中会乱成这样,还不是父亲母亲一手推动的!”
左夫人一顿,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儿这是在怪她们,还有些幸灾乐祸,她也来气,便尖声道:“我同你父亲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你们!现在你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靠的不就是你父亲……”
“是啊!我贵为皇后,掌管后宫,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在外人看来,是何其尊贵!”
左金珠边控诉,边泣不成声:“可是……可是又有谁能明白,我的痛苦!后宫多少痴情女子,日日夜夜的盼望着皇上的宠幸!可真正得宠的又有几人!
皇上他当初娶我,本就不是因为真的对我有情,不过是想借左家的势上位罢了!你看,除了依祖训,初一和十五会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陪着那个从青楼出来的贱人。
皇上费尽心机给她又是改名又是换姓,但那贱人骨子里就是贱……大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骚味儿……”
左夫人见女儿越讲越离谱,连忙出声阻止道:“女儿呀!你又要荣华富贵,又要儿女情长,这世间而且有这么好的事!”
左金珠今日向母亲吐了一肚子苦水,心中爽快了许多,这才拭净了眼角的泪水,恢复了皇后该有的神情道:“女儿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母亲不必为刚才的话忧虑!”
“乖女儿,这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盼儿女好的,但你父亲肩上有左家的百年基业!和左家四百多条人命!你叫他如何不去处处算计!”左夫人抚摸着女儿的手,轻言细语安抚道。
“你父亲现在头发都白了一大片,朝中之事又不顺心,家中又被那位搞得鸡飞狗跳!哎!我也是头疼得很!太后娘娘她又不管……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
提到公主在自己娘家作威作福,左金珠也是气得不行,眼中已有怒色,硬生生忍下来,仍是笑,但眼底里结了厚厚一层霜,彻骨的寒凉与恨意渗透着交错。
这一桩丑事,传了出去,皇家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八公主自己放荡便是,何苦还要祸害他人,自己做尽了龌龊事,还要让自家哥哥当个便宜爹,受别人暗中耻笑!
不过天家的公主不就是如此,六公主府上如红楼,夜夜笙歌,日日人不同,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同那卖身的妓女有什么分别。
真是下贱,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踏进坤宁宫来都嫌脏污了她的地方。
这就是了,在这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日日风流,也无人说出半点不是。一旦女人犯了点男女关系上的错,世人必定是要认为作女人的搔首弄姿敞开了双/腿勾/引,男人才受不住诱惑深陷。
一定是女人龌龊下贱到了极点,合该早早浸猪笼,死了都嫌脏。呵——女人,自古就是爱为难女人。
只见左金珠愤愤道:“母亲切莫指望太后了!她早就看不惯左家了,前几日,还想把娘家才十三岁的小侄女接进宫,伺候皇上呢!还处处指责本宫不懂为妻之道!”
左夫人一听,心中又是一惊,连忙问女儿道:“好女儿,你这是怎么回事,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有没有找太医看过?”
提起这事,左金珠也是无比烦躁,轩辕辰最近都很少踏进坤宁宫了,就算来了,也只是吃一顿饭就匆匆离开,她也无心去挽留那么一个男人!
若不是轩辕辰命好,当了皇帝,否则她左金珠是断然不会嫁给他的!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从小倾心的七王爷轩辕庄楠,变成了落草的凤凰!
而当年才情样貌并不突出的五王爷轩辕辰,则摇身一变,成了万人景仰的皇上……
可是,就算他轩辕辰当了皇上又如何!任他废尽心机,也比不了轩辕庄楠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甚至连太监小南子也不如……
小南子,便是刚才那伺候她的英俊小太监……
提起他,左金珠也忍不住红了脸!
左夫人见女儿神情有异,又忍不住说:“女儿,你先别急,待娘回府,同你父兄商量,再去民间找那高人,你现在就是要想法子,抓紧了皇上的心!为了左家的百年基业,好女儿,再苦,再难也得拼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春将至
年关己近,本就该治办年事了。而年事最重要者莫过于祭祖,所以李老爷那边派人过来先把宗祠打开,派人打扫,同时收拾供器,为祭祀作准备。
其次是压岁,就是发放压岁钱。将军府的压岁钱做的很精致,用一百五十三两碎金子铸了二百二十个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等不同样式。
三是送年礼,李家收受的大宗礼物当然是皇上赏赐的封地的租银收入,折合银子有二千五百两之多,桃源镇的那点租银也送过来了。
还有暗里头的旁人自然不会知道,但是野牛岭倒是来人了,扮成了送年货的,拉了五车野味干货进府!
沈清现在身体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看着府中一片欢天喜地的场景,她不禁感叹,原来这时间,真的不会因一个人而停留!
半个月前,这府上一片阴气沉沉,下人们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伤感中的主子。
半个月一过,沈清的心里依然寒冷彻骨,但周围的一切,早就翻过了一页,恢复了活力!
沈清在大满的陪同下,来到那日自己落水的荷花池边,池子边上早已经砌起了汉白玉的围栏……
行至旁边的小亭子里坐下,静静的看着这一池冬景……
可怜盛夏里,那一池荷花灼烁满庭芳,眼前却是已是惨淡韶光,萎顿一幕枯荷凋败色,墨绿荷叶片片老,一朵露珠儿也撑不住,晃悠悠落塘中!
唯剩一抹南山雾,水烟空。
李凌寒官服未换,身披藏青色斗篷,流星大步跨进院中,背脊刚直,凛凛风姿稳健,哪还有一丝病态!乍见面便知是富贵人家富贵人,自由一派天资,气韵非凡,丰神俊朗。
那浓黑的眉刀剑般凌厉,眉心紧锁,问回廊中垂首站立的大东,“天这么冷,二奶奶怎么出来了!”
大东压低了声音,答:“回二爷,奴才劝过,但二奶不听,只叫奴才们走远些,这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廊下离她坐处小亭五六十步远,只远远瞧见她虽身着白色大氅,却仍显单薄如纸的身影。
里面是青绿色衫子,白纱裙,三千青丝纷纷扰,一根碧玉簪,松松挽一个芙蓉髻,慵懒姿态由人去。耳边散落丝丝发,寥寥随清风飞转,漂游。
身前即是萧萧瑟瑟一池冬意农,青芜红蓼皆是惨淡光景,衬得那人入画中,烟云缥缈,紫雾香浓,匆匆一瞥,便心伤情怯,难忍,意难忘。应知花落如人,生死自有时,推手,随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