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端座在车厢里,透过雨声,隐约听到了刚才外面的人提到了太后,难产什么的……
沈清的心中咯噔了一声,公主难产!按理来讲,给公主准备的稳婆,应该都是京城最好的!若是太后也在,那一定就会有太医在,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产的话,那情况就真的危险了……
不容沈清有思索的时间,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群候在门口的下人回了上来,沈清被人迎了下来。
公主的奶娘宋嬷嬷,和另一个气势严肃的嬷嬷挤开欲上前为沈清撑伞的丫头,心急如焚的握着沈清的手,边往里走,边神情激动的说:“二奶你可终于来了,快救救我们家公主吧!她现在是难产……”
见了太后,也没太多繁琐的礼节,沈清便被推进了产房……
沈清看着躺在床上的公主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她连忙伸手握住公主垂在床侧,冰冷得如同冰雪的手腕,脉搏若有若无,如一盆凉水浇到她心头,扑灭了她心中的一丝丝希望。
“快,喂公主老参汤!她刚才体力消耗过度!”沈清立刻对房里的丫头吩咐道。
“可公主晕过去了,根本就喝不下……”一个丫头小声说道。
“喝不下也得喝,那就强灌!公主腹中的胎儿过大,又是横位,若是没有力气,会非常麻烦!”
房里的丫鬟互看了几眼,刚好宋嬷嬷进门,也听到了这些话,连忙对丫头喝道:“还不快去!”
好容易喂下了半碗老参汤,公主微微睁开了眼睛,低喃道:“好痛,我真的好痛……”八公主浑身上下好似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无意识的握住沈清的手,喃喃自言自语。
同为女人,沈清自然知道生产的疼痛,此时,她忘记了这八公主曾经的刁蛮,双手反握住公主的手道:
“公主,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要太紧张,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说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产妇罢了,其实沈清心中也没谱。
看着公主微微的点了点头,沈清才又对宋嬷嬷说道:“请宋嬷嬷和两个稳婆留下,其它的人出去,再叫人找一个半人高的结实架子进来,还要两床厚棉被,铺在地上,速度要快......”
一系列的命令下完,宋嬷嬷心中虽有疑惑,但此时也也别无他法,只得迅速安排人去弄!门外的众人一脸奇怪看着丫头婆子,一会儿抬架子,一会拿被子忙出忙进……
还赶出了两个稳婆来,让丫头们搬架子进去做什么?
“这妇人在搞什么?”左夫人盯着跪在脚下的稳婆们,厉声质问道。
“报复!太后娘娘!老爷,这李二奶奶一定是在报复我的左家,存心不让公主殿下平安……”
左世荣看了一眼脸色更差的太后,连忙对左夫人斥责道:“休要妄言,左家同将军府是有些小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即便她恨,恨的也是我们,要报复只会报复在我们身上,不会报复在公主身上!公主会没事的,难产而已,当年李凌寒的小妾不也是难产吗?
因为这李二奶奶身怀绝技,不都没事吗?所以,公主也不会有事,放心吧。……您说是不是太后娘娘!”
太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这老俩口,并未说话。闭目数起了念珠!
~~沈清在床边,挽起衣袖有规律的揉着公主的肚子,口里还要小声的安慰一番,两人都是满脸汗水!
终于!沈清停了下来,转身吩咐道:“扶起公主,到架子边去!”
在场的几人更奇怪了,公主本身就虚弱,躺着都费劲,怎么下得了床!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清又加重语气道:“动作快点!两个人搀扶着,让公主踩在棉被上,扶住架子!”
“……是!”还是宋嬷嬷带头,扶起了公主。
……
这种分娩方式叫“站立式”,扶着悬挂起来的横木,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种竖式分娩,可以在重庆大足中看到。在“临产受苦恩”石刻中,孕妇背后站着一妇,前面半蹲着的接生婆正扎衣卷袖准备接生。
这组石刻开凿于南宋,是研究古代孕妇分娩方式的重要资料,沈清曾经还去看了。
古代孕妇分娩时,往往会根据产程的变化,适时采取不同的分娩方式。如宋代,孕妇分娩多采用坐姿,但也会使用其他方式。
时医学家杨康侯在《十产论》即称,“儿将欲生,其母疲倦,久坐椅褥,抵其生路”;这时候,就要让孕妇采取站立姿势,“须用手巾一条,拴系高处,令母用手攀之”,然后,“轻轻屈足作坐状,产户舒张,儿即生下”。
产房里又传出了公主的痛呼声,和稳婆惊喜的指导声,顿时,外面的人神色各异,太后娘娘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终于,房中传来了一个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左世荣同左夫人十分不可思议的对看一眼,好一会才憋出个尴尬的笑容,对太后娘娘道喜:“托太后娘娘的鸿福,公主终于平安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正在这时,院子入口传来了喧闹声,左世荣看了一眼太后,才对管家道:“你去看看何人在此喧哗!惊了太后娘娘圣驾,小心他的脑袋!”
不侍管家应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雨幕,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过来——竟是李凌寒!
看他一身行头,似是刚从外面回来,虽然顶着雨帽,但也许是路赶得太急了,浑身都湿透了,满头满脸都滴着水渍……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李凌寒二话不说就向太后行了跪礼。
太后挥退了侍卫,故意问李凌寒道:“不知李大人深夜前往丞相府,所为何事?”
“回禀太后,微臣听说微臣的娘子被请来了丞相府,微臣怕她一介村妇,不懂礼节,唐突了公主,所以过来瞧瞧!”李凌寒不卑不亢的说道。
“本宫倒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李大人是如此体贴的人。”
李凌寒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好一会才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微臣只是认为糟糠之妻不可弃!”
“哦?……又是这个借口!”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凌寒抱拳道:“这并非借口,是祖父祖母的临终嘱托!”
沈清从房中走出,刚好听到和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剪秋之劫
在回府的马车上,雨越加的大了起来,雨噼噼啪啪敲打着车顶,反倒显得车箱中异常静谧。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双犀利的眼神正盯着沈清,她故意侧身面向车壁,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一波无形的压力再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