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王宓的姐姐,宋才突然想到之前查到的事情,“二伯,我手里有一份祁氏录,记录了四十五年前,王氏嫡女嫁给后来的祁氏族长祁俊清的记录。后来查到,说她在二十二年前那场火灾中已经去世了。不知二伯可知道些什么?”
泽林深呼吸后平复了下心情,但是宋才依旧能看到他藏在袖管里忍不住颤抖的手,可是,事到如今,他还能再逃避吗?
“卓儿,跟我去见见她吧。”泽林转过身,看着窗外飞舞的落叶,良久,终于吐出一句话。
宋才没再多问,或许见了那位王家老夫人,一切就都有了结果。
天牢内
光线昏暗,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宋才扶着泽林步下台阶,一早跟璇清帝打了招呼,所以守卫都知道安国公和这位御前总管要来,直接将人带到了王氏老夫人那间牢房。
王氏坐在床板上,背对着牢门,听到开锁的声音,才慢慢站起身,转过头,当看到门口一身长衫的泽林的时候,眼眸猛地缩了缩,身子颤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来了。”声音带着历尽沧桑的沙哑。
宋才看着这样一幕,心中说不出的诡异,这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泽林的紧张,手心全是冷汗,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泽林整个人的状态好了很多,手不抖了,人也不晃了。
“我来了。”就连声音都有些中气十足之感。
“这是卓儿吧,都长这么大了。”王氏突然转向宋才。
“是,是卓儿,但是,你没资格这么叫他!”泽林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恨我?”王氏目光平静地看着泽林。
“如果想让人不恨,当年就不应该做那样的事儿!”
王氏突然笑了笑,“我是王家人,嫁去祁家的使命就是如此,我姓王,就像你姓祁,一样的,不是吗?”
“当然不一样!无论我姓什么,都不会算计自己的夫君,坑害自己的儿女,害的祁氏一门差点断子绝孙!”
宋才听到这里心中惊骇,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嫁去王家的人是眼前这位老妇人?那她……岂不是自己的亲祖母?自己的亲祖母,害了祁氏一门差点断子绝孙?
“我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是想在临死前见你们一面,希望你能看在我是你亲生母亲的份儿上,给王家留个后。算我这个做娘的求你了。”王氏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跪在了泽林脚边,哀求的声音久久回荡。
泽林顺势往后退了两步,眼中充血,声音凄厉,“给王家留个后?二十二年前,你是怎么对祁家的?你怎么不想给祁家留个后!”
宋才从未见过这样的泽林,帮忙顺了顺气,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泽林缓了片刻,对宋才摆摆手,“没事儿。”
“泽儿,你连你母族的人都不肯放过吗?你就不怕上天谴责你不孝吗?”王氏抬头指责。
宋才觉着可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即便是他的亲祖母,他也只想送她三个字——不要脸!
“哈哈……遭天谴?老天如果有眼,怎么不收了你?你王家为何没遭天谴?你费尽心机嫁给父亲,费尽心机给我父亲下了慢性药,费尽心机接管了祁家的店铺资产。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泽林突然有点癫狂,但是说出的话一字字印在宋才的脑子里,清楚的告诉他,他为何如此癫狂。
“你生了孩子,你给大哥娶了谢家的小姐,然后你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王家联合谢氏吞了我祁氏一族的财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玉龙令?!”
“祁瀚算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幸运的吧,最起码他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但是你又做了什么?你在二十二年前的夜晚,亲手杀死了安苓,亲手杀死了你一直厌恶的儿媳妇!你告诉我,你还是人吗?还是吗?”
泽林步步紧逼,王氏听着这些指控的话语瘫坐在地,整个人看上去失了魂魄,如僵尸一般。
“对了,还有我,我这个被你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你对我做了什么,还用我说吗?我想你不是最爱我,是最恨我,恨极了我!否则,有哪个母亲能在她的孩子不满十岁的时候,日日喂食虎狼之药,从十三岁开始,鼓励自己的孩子流连烟花之地!”
“又有哪个母亲,为了一己私欲,在二十二年前的傍晚,亲手给儿子吃了令人发疯的药物,让这个儿子六亲不认,亲手结果了自己的父亲?!”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泽林蹲下身子双手掐住王氏的肩膀,使劲摇晃,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宋才听到这里,整个人已经石化在当场,此刻,已经找不出语言来形容他的心情,活了两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怪不得,每当提起那一夜,泽林便讳莫如深,提到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泽林会激动到旧疾复发。
那是怎样的容忍与沉淀,才能让他活了这么多年,或许,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能够亲口质问她的这一天。
这叫什么?心中的执拗吧!即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想让自己死心吧!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眼前的老妪亲手所杀,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
“咳咳……”王氏被晃的坐都坐不稳,直喘粗气。宋才听到声音才缓过神来,赶忙上前将泽林扶了起来,“二伯,注意身体。”
泽林脸色白到透明,宋才连忙从怀里拿出一粒出门前云世忧塞给他的药送进了泽林嘴里。
“咳咳……你指控我的这些可有证据?你不是说让你祁家断子绝孙吗?那眼前叫你二伯的又是谁,还有那个躺在床上的阿念!”王氏肩膀少了束缚,咳了几下开始横眉冷对。
宋才简直要骂娘了,“王氏,王家二十多年前所做的一切,已经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包括你们当年和南墨合作的那些事儿!你王家通敌卖国,还想求我们保下王家血脉,简直痴心妄想!王氏,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等待的是璇樾对你的惩罚,而不是我们!”
“你……你个小辈儿,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王氏恼羞成怒,指着宋才,眼中全是不甘。
“呵……小辈儿?王氏恐怕忘记了,我安国公的名头不是叫着玩的。你一普通民妇也敢职责我?”宋才现在真的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二伯,我们走。”
“等等,我还有句话要问她。”
宋才似乎能猜到泽林要问什么。
“这么多年,你可有一点儿悔过之心?”泽林问出这句话,似乎都不敢睁眼去看她。
王氏挣扎着站起身,“哈哈……后悔吗?我告诉你祁泽,我做了便不会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既然你们没有那个善心留下王家血脉,不必废话,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泽林听到这话,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直接栽进了宋才怀里。
“我命由我,祁卓,我倒真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天,有人指着你们的脊梁骨,骂你们祁家人逼死了自己的亲祖母!”王氏说完,一头撞在了石壁上,鲜血喷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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