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于是连承认自己的爱的勇气都失去了。”叶灵书轻叹,在心中感慨,“世事弄人,莫过如此。若真是相爱,其他的人和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叶灵书相信,以陆修泽在择日宗事变的那一晚表露出的狠辣,和以女装扮相同闻景成婚的决心,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同他表弟在一起,绝对是闻景在抗拒。
然而闻景又在抗拒什么?在顾虑什么?
叶灵书是不忍去问的,然而这却不代表他不会揣测闻景的心思,也不代表他不会去想象闻景和陆修泽两人相见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是谁在挽留,谁在拒绝?
他们会相顾无言,还是会故作平淡地道一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叶灵书被自己的脑补虐得一塌糊涂。
“我好像又有新的灵感了……”
笔名妙书上人的叶灵书,连自己来找闻景的目的都忘了,就这样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离开了择日宗的院子。
第88章事端(小修)
翌日,天剑宫比武正式开始。
因这场比武有约战有打擂,因此天剑宫绕着主峰,在主峰及其余各峰上共摆下了十个擂台,除去主峰上的擂台比武形式是守擂之外,其余的擂台都让了出去,留给弟子自行约战,而主峰上的守擂之人也非是一成不变,而是由天剑宫的十二位金丹期弟子依时辰轮番守擂,能守足一个时辰,便计一分,被人从擂台上赶下,则倒扣一分,三天后谁的分数最多,谁便获胜。
对于其他门派的弟子而言,计分又有不同,能胜过守擂人,得一分,而后从打擂转为守擂;击败一人,得一分;守下一个时辰,再得一分;失擂则扣一分。天剑宫弟子与其他门派弟子分数分做两类,各自累计,天剑宫弟子奖惩如何并不清楚,但对于他派弟子而言,得分最多之人可以向天剑宫提出一个要求,第二人可以从天剑宫的藏书阁中拓印一本除三大剑诀之外的任意一本书,第三人则可以得到一件法器。
天剑宫出手向来不凡,打擂人的前三名奖赏十分丰厚,因此便是冲着这奖赏,也有很多他派的弟子跃跃欲试,于是第二天清晨,擂台一摆开,便人跳上了擂台,向天剑宫的守擂弟子挑战,然而天剑宫弟子哪里是好相与的,是以他们总是没几回合就被灰头土脸地打下擂台。
其他各处的擂台此时也已有人上台约战,虽然战成一团,然而都属于切磋的范围,气氛还算友好。
站在天剑宫主峰最高处的徐怀水探头向下一瞧,将主峰与附峰各擂台的景色都收于眼底,见没什么异样后,吐了口气,跃上峰顶悬崖边冰冷如枯木的铁树,向枝头懒懒一躺,折扇盖在脸上,纵使山风冷厉,拉扯着他的衣袍,想要将他推下悬崖,但他的身形却不动不摇,轻得没有铁树的枝头压下半分,又重得让山风无可奈何。
徐怀水能瞧见下头的情况,有心人自然也是能瞧见天剑宫峰顶的徐怀水。因此徐歆秀微微皱眉,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后,便暂离擂台旁天剑宫弟子席,避开人群,来到了天剑宫的峰顶,离峰顶的铁树远远站着,向徐怀水道:“表兄为何日日都如此懒怠?若你能稍稍收敛心思,将两分偷懒的功夫花在叔父对你的嘱托上,你就不会被师父那样瞧不上了。”
天剑宫大典开幕后,徐少商到底没有小觑那副卦象,因此虽心中不安,但也没有惊动天剑宫的其余各长老,只是令徐怀水坐守天剑宫主峰最高处,看顾全局,若见不妥之处,定要第一时间制止。
徐歆秀虽不清楚这个嘱托的内情,但见徐怀水这样怠懒模样,到底还是不太看得惯,恰好此时没到她守擂的时辰,因此她便登上峰顶,想要对徐怀水规劝几句。
但对于这种规劝,徐怀水却很不领情,漫不经心道:“我是何人,你师父又是何人?我何必要他瞧得上?”
徐歆秀师从天剑宫李平鹤李长老,正是那位天剑宫辈分最高的长老,没有之一。李长老虽然算不上修为高深,至今只不过是灵寂后期的修为,连徐怀水都比不上,然而李长老见识渊博,为人正直,即便有时候会固执己见,甚至钻进牛角尖转不过来,但是却是个十分值得尊敬、也十分得徐歆秀尊敬的人,因此徐怀水此言一出,徐歆秀就皱起了眉头。
若是其他人这样评论李长老,徐歆秀定然是要他好看,然而如今说这话的人却是天剑宫少宫主,是对她恩重如山的叔父的儿子,因此徐歆秀强忍怒气,道:“表兄的确身份不凡,然而表兄也莫要忘了,你能有此身份,全都是仰仗叔父,而非是靠着你的本事!”
徐怀水冷淡道:“我乃天剑宫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也是最有前途的弟子,离元婴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这不是我的本事,难道是你的?”
徐歆秀道冷笑道:“夏虫不可语冰,表兄这何不食肉糜的话说得可真是顺嘴。你以为你能在两岁持剑、五岁引气入体,二十岁迈入金丹,三十岁练成《大衍截天剑诀》,便全是因你天资出众?若你不是投生为叔父的儿子,怎会从小得到元婴真人的悉心教导?怎会叫正道五宗之一的藏书阁对你大门敞开?怎会让你从拿剑开始就练得是天剑宫三大剑诀之一?你只不过是因为出生时候站得比别人高罢了,这才能在最好的年纪站在最高的地方,然而这都是因为叔父的功劳和庇佑,而非是你的,你也真有脸皮,将叔父之功归于自己,天天胡混懒怠,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叔父的儿子!”
徐怀水一把拂开脸上的折扇,冷笑连连:“我不配,难道你配?我就是投胎投得好,那又怎么了?你爹不亲娘不爱,出生就被扔入江中,最后成为渔夫之女,难道是我的错?跟我爹疼我有什么关系?”
徐怀水本以为这下肯定能戳到徐歆秀的痛楚,叫她立时闭嘴滚蛋,然而她依然不为所动,就好像被揭开痛处的人并非是她,只是声音到底还是冷了几分,道:“叔父疼爱表兄,自然是表兄的的福缘,与我如何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表兄别忘了,叔父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而以你如今的年纪,也不该叫叔父处处为你操心。如今你的年纪,在凡人界中为人祖父也不为过,但你却连十岁小儿都不及,一点都不懂得体恤叔父……虽然我不知你何时才能真正成熟起来,但我只盼你日后想起来,切莫后悔才是。”
徐歆秀懒得再同徐怀水多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徐怀水面色青白,忍不住想要发火,但到底顾忌徐歆秀表亲的身份,没有同她大打出手。可徐怀水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徐歆秀多管闲事到了极点,心里怒火蹿腾,便向腰间一摸,想要拿出折扇来扇一扇,然而他一摸才发现,他向来不离身的心爱折扇,在方才那一拂袖中已经坠落深渊,怕是再也找不回了。
“该死!”
徐怀水恼怒地骂了一声,越发不高兴,也没心情再躺回铁树上偷懒了,于是在铁树枝头盘膝环手,自顾自生闷气。
——什么叫做他到了凡人中为人祖父的年纪,心性却连十岁小儿都不及?!
呸!
胡说八道!!
而生着闷气的徐怀水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三个人随着徐歆秀身后,一路登上峰顶,却恰好遇到两人争执,只能尴尬地在一旁看完了全程,之后又在徐歆秀离开后,终于再待不住,各自使了个眼神,趁着徐怀水心神不宁的时候,又静悄悄地下了山。
待到他们离峰顶已有足够远了,莫言东这才唏嘘道:“没想到徐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唉,可怜,可怜。”
陈子川但笑不语,叶灵书则是斜瞥了莫言东一眼,道:“你可万万不要在徐姑娘面前提及此事,更不要在她面前可怜她,否则待到你被她发狠揍一顿的时候,我可是不会理会你的!”
莫言东一个高壮的大汉竟被叶灵书说得缩了缩,又是诧异又是可怜,道:“不……不会吧?”
叶灵书只哼一声,也不多言,倒是陈子川用温吞的声音转移了话题,道:“我本是得到了些许信息,想要同天剑宫的话事人说一说,便找徐姑娘,想要她代为引见,没想……如今倒不是同徐姑娘或少宫主说话的好时机,然而时间紧急,是以我们便是再失礼,也只能直接去天剑宫守剑殿面见天剑宫宫主了。”
叶灵书道:“我本就想要问了——就算不问你消息从何而来,为何你得到消息后,没有同你们御灵谷的带队长老说?”
陈子川微微一叹道:“如果可以,我自然是想要同长老说的。”
“然后?”叶灵书没有听明白。
陈子川摇头,没再多加解释。
叶灵书见陈子川不肯多说,便不再追问,转而道:“其实我觉得,同我表弟说说,再由我表弟代为引见也无不可。”
陈子川依然摇头,道:“时间紧急,还是不要再提。”
叶灵书不以为然道:“虽说你得到消息是魔道有变,可我们既不清楚那变故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它会在何时出现,但是不管再如何紧急,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时就攻上天剑宫,你又何必这样着急?”
事实上,陈子川也是如此作想,然而他却因为某个消息,并不像叶灵书那样信任闻景,因此对于叶灵书的提议,陈子川只做推脱,道:“就算我们能等,闻道友却到底是择日宗的宗主,介入这件事中未免有些尴尬,天剑宫不一定买账,到时候若叫闻道友一腔好心却左右为难,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句话说得十分中肯,叶灵书也只能无奈点头,同意了陈子川的看法,与陈子川莫言东两人,匆匆向主峰峰顶不远处的天剑宫守剑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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