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上只留下一摊水渍,还有一个浮于水渍之上,凝视着獬豸消失方向的人影。
是夜,獬豸重回白霜的小院后就再也没睡着。他翻出自己藏在角里的笔和画纸,铺在桌上细细画起来,灯火偶尔跳动一下,却不影响他下笔。
獬豸画得很专注,每一笔他都一气呵成,勾勒出的线条没有多余、也不需要修改。
这幅画从很早以前就住进了他的心中,百转千回无比熟悉。他只是把心中的景物毫无改动的搬到纸上,一如那个人说的那样,画画其实就是“搬运”。
或者是把现世中的风景人物搬到纸上,或者是把心里的所想描绘出来。
执笔人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终于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哪怕你的画技再拙劣,终有一天,你会画出自己最初的那片愿景来。
因为这句话,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不能盘脚躺在她的身边学她画画,他依然日复一日的练习着。
除非是受伤太重动不了,否则他每天都会偷偷抽出时间画一阵。他的画技也从一开始画什么不像什么成长到如今落笔有如神助,不需分毫改动。
可眼前的这幅画却是獬豸最想画,却又不敢画的风物。
它埋在他心中许多年,甚至会自己变换季节,春天是什么样子、夏天是什么样子、秋天和冬天又是什么样子,每一个季节的颜色都鲜活的潋滟在他的心里。
不过,画中的东西却从未变过。
竹篾编成的“院墙”、边上铺满石板的荷花池,门口那株一到秋天就挂满甜柿子的树。靠竹篱的花圃,还有一间永远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草屋……
是他在水中想起来的画面,亦是他清醒时根本不敢去想的地方。
可今天他却很想把它画出来,从荷塘到草屋的每一根草他都想细细的画出来。唯有如此,他才能在一遍遍记起那张笑脸的同时,下定决心取扶遥的龙元。
换做一往,他完成任务从不会拖上这么长的时间。
可这次他遇到的家伙们和其他那些面目干净、内心龌龊肮脏的家伙不一样。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有想尽办法逼他看各种“真相”。
在他们身边,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妖怪。
甚至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妖怪——那天和乌衣阁的杀手对战时,他捡的那把飞燕剑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卫,或是帮助扶遥。其实,那是他准备取扶遥龙元的剑。
彼时,扶遥护着他,顺便也把龙元所在的位置——心脏送到他面前。
可自己还是下不了手,纵是利剑在手也刺不下去。那时他一个劲给自己说是因为周围都是乌衣阁的杀手,就算取得龙元也会被抢走,所以,再等等。
多合适的自我说服理由!
可惜,当白霜毫不犹豫冲过来救他和扶遥时,杀红了眼的乌衣阁杀手竟想除去他这个“挡住”蛟龙心脏所在的障碍,利刃刺向他,是白霜将其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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