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去了内蒙古好多年,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布和的母亲,布和母亲年轻的时候不算特别漂亮,颧骨突出,有一双看上去很不友善的眼睛,布和不清楚当时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怎么样认识的,他只知道父亲在内蒙古呆了很多年之后,直到生下了他,才带着母亲回到s城,所以也可以变相的说,布和的家乡在内蒙古。
他们就像是外地人一样回到这个父亲出生的城市,然后长久居住下来,但是没过几年,脾气暴躁的母亲就开始不耐烦,开始想念家乡的一切,她不习惯这个城市里潮湿的空气,不习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喜欢高大的楼房,以及随时随地在楼道里碎碎念的妇女们。
总之一句话,布和的母亲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她开始越来越向往广阔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以及干燥的空气,还有牧民们放羊时的吆喝声,以及家乡的羊奶酒和羊肉。
就算是,父亲偶尔买回羊肉讨她欢心,她也会发脾气全部掀到地上,或者大声谩骂这根本不是什么羊肉,闹得一家人全都鸡犬不宁。
后来,布和母亲极度思念家乡的情绪转化成了抑郁症,父亲开始带着她频繁进出医院,但收效甚微,母亲变得越来越啰嗦和暴躁,经常在家里打砸摔,父亲也经常遭到她的暴力对待而躲得远远的。
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年,布和的父亲开始不管母亲,他也许是已经忍无可忍,也许自己也崩溃了,反正,父亲很少回家,只要一回家,两个人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和打架。
沉默的父亲总是缩在角落里,承受一切,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就一走了之,母亲如果拦得住父亲的话,两个人就会打起来,如果拦不住的话,家里就会只剩下母亲一个人疯狂的怒吼和打砸。
当时布和只有十几岁,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少年,家里无尽的痛苦和烦燥让他的性情也变得忧郁,所以,布和经常一个人在外面游荡,根本不想回家。
十几岁的布和很早就辍学了,当时他也想过要去工地上面打工。但是对于工地上面的老工人来说,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所以根本不接纳他,都劝他回家好好读书,但这样的劝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为就算是回到了家里,那样的环境之下让布和如何读书呢?
他开始怨恨和讨厌自己的母亲,开始不遗余力的避开自己的父母,直到有一天,他回家看到了桌面上一张法院的传票,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即将离婚。
布和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还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默默将传票放进抽屉,布和决定随便他们两个怎么样,只要不把自己带离这个城市就好。如果法官问其他的话,他就说自己愿意跟着父亲生活,反正,只要能留在这个城市生活就好,他根本想象不出内蒙古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事与愿违,母亲的倔强和不依不挠,以及身体上的不适,最终让法院判决长大的布和跟随着母亲生活,这给了布和沉重的打击,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要跟着母亲回内蒙古去生活。
布和极力的反抗这个决定,但是父亲却没有站在他这一边,替他争取自认为该有的权利,而是沉默面对一切,好像随便怎么样都已经与他无关。这让布和也开始憎恨自己的父亲。
当时的布和还没有之后上罗雀屋时候那样颧骨突出,目光阴鸷,瘦高的模样,看上去胖胖的,矮矮的,不过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他的胖应该属于那种虚胖类型。
习惯于做粗活的母亲力气非常的大,从法院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拉着布和到了火车站,不管布和如何反抗和谩骂,母亲就是不松手,也一声不吭,周围的人都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布和感到无比羞耻,可是母亲却好像什么感觉也没,只是将他像包裹一样塞进火车,强行带着他离开自己喜欢的城市,去往陌生的地方生活。
坐在火车之上,布和虽然停止了挣扎,但是仇恨和怨念在他心中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感觉恶魔的手正在慢慢覆盖住他的双眼,并把自己的思想灌输进他的思想中。
是的,就像是经常会在漫画中出现在人们头顶上的小小恶魔和天使一样,现实中,他们也会时常出现在人们的心中,只是被大多数人忽略了而已。
当痛苦濒临爆发边缘,或者贪婪和罪恶进驻到人们心中的时候,恶魔就会一脚踢开天使,在这些人的背后无限扩大自己的身躯,然后蒙蔽他们的双眼,开始给他们罪恶的思想创造一个合理的能够接受的理由,让他们迈入毁灭自己的深渊。
火车一路向前疾驰,布和的心也像火车的速度一样,一路向着罪恶疾驰而去,他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再次回转大城市,他甚至想过在火车放慢速度,或者停靠在某一处的时候,趁母亲不注意,从车上跳下去。
但这个方案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因为在火车放慢速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勇气,而且身边的母亲一直紧紧抓着他的左手,手指紧的就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脱。
布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母亲这样的行为是因为生病和思念,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有的宽容和对母亲的爱。一直以来的折磨让他同自己的母亲一样歇斯底里,甚至是疯狂。
好不容易挨到火车到站,已经是几天几夜之后的事情了,至于到底坐了多久的车,布和根本没有计算过,也没有在意过。
被母亲拉着手下了火车之后,又坐上了破旧的大巴,一路颠簸,终于快要接近母亲的家乡了,从大巴上面下来,布和与他的母亲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达母亲记忆的地方,而这段路,就成为了布和罪孽的开端。
最后的办法,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布和想到,只能是打倒母亲,然后带着她身上剩下的钱,再坐车回转去原来的城市,布和也并不想回去找父亲,回去之后,还是到工地上去找工作,尽量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反正他也已经快要满18岁了。至于住处,每个工地上应该都有将就的地方,他完全不用担心。
走着走着,母亲好像是看见了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放开了布和的手,开始更加兴奋的往前一路小跑而去,她手里的包裹却依然捏得紧紧的,所有的钱都在那包裹里面,没有钱,布和不可能坐车回家,所以他一路跟在母亲后面,寻找着机会。
手里紧紧捏着一把,偷偷藏在身上从家里带出来的登山刀,他本来只是想用这把刀划伤母亲的手,让他放开自己而已,但是一路上都没有机会拿出刀来,当然也没有机会挣脱母亲的手。
现在的布和,依然没有打算杀死自己的母亲,他只是想得到母亲包裹里的钱,然后打晕她让他放自己走。
可是越接近母亲的背后,他就越来越紧张,而他自己背后逐渐扩大的‘恶魔’,也开始越来越深地控制着他的心智,心中的怨恨和厌恶,渐渐升腾得越来越浓烈,布和的理智也在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他不顾一切举起了手里的刀,那把刀颤抖得就像风中落叶,当真正举起来的时候,要落下就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布和渐渐整个人都在发抖,高高举起的双手也停留在半空之中,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是,突然之间,母亲回过头来了,母亲眼中的讶异和惊恐像闪电一样刺激到了布和的神经,让他手里的刀瞬间落下,当刀尖刺入母亲背后的时候,布和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了,他就那样一刀又一刀,直到双手全部浸染鲜血,才颤抖着身体重新站起。
这条路极其偏僻,他们有时在傍晚到达这里,所以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布和脱下母亲的上衣,将自己手上的血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身上带着的水罐一次又一次冲洗手上所有的血迹,直到完全找不到了为止。
这个时候,夜晚的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布和也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孽,但是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里。
所以忍耐着恐惧的心情,布和将自己的母亲拉到路旁一处隐蔽的地方之后,带上擦过血的衣服和凶器,还有母亲手里的小包裹,拼命逃跑。
途中,她将衣服凶器和包裹全部扔进路过的一条小河中,身上只带着钱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大巴车,向来时的路回去,幸运的是,回到火车站还能赶上最后的一班火车。
也不管贵不贵了,布和从黄牛手里买了票就跃上了火车,坐到火车靠窗的座位上之后,布和恐惧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点,也开始有能力思考,今后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去要去找父亲,父亲一向是个沉默懦弱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可能不维护。
一夜无眠,就在快要接近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坐在火车上的布和头脑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冷酷和无情,在杀死母亲的第二天早晨,就可以大口的填饱肚子和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地补充体力。
犯罪的疲殆感已经在他身上起了作用,恶魔也已经夺走他属于善良的那一部分心智,从这一刻起,布和头顶上的白色天使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也必将毁掉自己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
第两百三十八章最终的调查与解答第三幕
莫海右坐在警车里面等了很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莫海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是5月5日的晚上6点整,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医院大门的方向。
坐在他前面的司机这个时候开口问道:“组长,您真的放心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待在医院,万一他们从后门跑了怎么办?医院可不止一个出入口呢。”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跑的。”莫海右肯定的说。
听到他这样说,坐在前面开车的警员也就不言语了,但是他脸上明显可以看出还是有一点担心的。
莫海右继续一声不吭的等待着,直到眼前的医院大门出现了一个眼眸已经不再赤红的高大男人,这个男人脚步缓慢,但是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一直看着莫海右所坐汽车的方向,朝他们走过来。
莫海右迅速打开车门,也朝着男人过来的方向迎接了过去。
“他还好吧?”莫海右问的是蒋兴龙,蒋兴龙没有随着罗意凡一起出来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根本不用问。
“不好,他已经崩溃了。”面对这个聪明的刑警,罗意凡不想说谎,他继续说:“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恐怕他今天不能跟我们一起去警察局了。”
“没关系,这需要一段时间,我知道,那我们就先走吧。”莫海右说完,两个人已经回到汽车边上,一前一后坐上了汽车的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