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在下这就安排。”
从洵阳到江陵的一路上,楚离桑一直在私下追问辩才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身世。
既然辩才只是她的养父,那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还活着吗?
自从楚英娘在临终前语焉不详地提过一次后,楚离桑心里就一刻也没有放下这个问题。之前在夹峪沟,她便不止一次问过这件事,可辩才似有难言之隐,始终避而不谈。前几天舟行汉水,楚离桑在饱览大唐壮丽山河之余,更是不停追问,最后辩才被她逼急了,只好勉强答应,说到了江陵之后再告诉她一切。
现在终于到了江陵,所以辩才必须给出答案了。
此刻,在辩才房中,楚离桑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辩才。
辩才一声长叹,笑笑道:“桑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爹今天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娘临终前告诉我,说她是在江陵怀上我的,那我的亲生父亲当时一定也在江陵吧?”楚离桑迫不及待地问。
“是的。”
“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还活着吗?”
“你的生父叫虞亮,是当初南梁萧铣一朝的禁军大将。武德四年萧铣覆灭时,你父亲他……他就战死了。”
“我父亲也姓虞?”楚离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母亲临死前说她的真名叫虞丽娘,“他和我娘同姓?”
辩才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你娘和你父亲本来便是同族之人。”
“那他们跟《兰亭序》有何关系?莫非他们也都是天刑盟的人?”楚离桑又问。母亲一直说《兰亭序》是个不能碰触的秘密,但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碰触的了。
辩才点点头:“你父亲和你娘都是东晋镇军司马虞说的后人,他们继承了天刑盟的濠梁分舵。”
楚离桑恍然。怪不得母亲自幼习武,果然是有家学渊源。忽然,楚离桑想起了甘棠驿的那个面具人。母亲说他是仇家,可他那晚的表现却根本不是仇家的样子,而且还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放过他们并主动撤离了,世上有这样的仇家吗?
楚离桑向辩才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辩才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我记得,你娘好像提起过,她说嫁给你父亲之前,那个人曾经追求过她……”
楚离桑一怔,旋即释然。如此说来,似乎便讲得通了。这个人喜欢母亲,曾经追求过母亲,对母亲还有旧情,所以才会在甘棠驿放过他们,但母亲肯定不喜欢他,因此才会把他称为“仇家”。
“那个人被称为冥藏先生,那他的真名叫什么?”
“王弘义。他是盟主智永先师的侄孙,也是王羲之的九世孙。”
“这个王弘义企图在甘棠驿劫持您,也是为了夺取《兰亭序》吗?”
“是的。”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找到《兰亭序》?皇帝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它,王弘义不择手段要得到它,您和娘对这个东西也一直讳莫如深,而萧郎他父亲更是因它而死,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兰亭序》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辩才苦笑了一下:“你一定要知道这些事吗?”
“对,我一定要知道。”
“好吧,爹告诉你。”辩才无奈道,“《兰亭序》的真迹里藏着天刑盟最重大的秘密,谁掌握了这个秘密,谁就能重启组织,号令整个天刑盟。冥藏舵主王弘义之所以一心想得到它,原因正是在此。”
“那他重启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对抗朝廷,祸乱天下,颠覆大唐社稷,篡夺最高权柄,以图恢复他王氏一族的昔日荣光。”
楚离桑一惊:“他有这么大的野心?”
辩才苦笑不语。
楚离桑思忖着,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您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阻止他重启组织,对吗?”
辩才看着她:“你会支持爹吗?”
“那当然!”楚离桑不假思索。
辩才欣慰一笑。
尽管辩才本意并不想让楚离桑卷进来,可他很了解这个养女,从小就疾恶如仇、爱憎分明,想让她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既然拦也拦不住,辩才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亥时时分,见华灵儿和米满仓均已睡下,辩才、萧君默、楚离桑便悄悄离开客栈,前往位于县城西北角的大觉寺。江陵不同长安,晚上没有夜禁,可自由行动。客栈离大觉寺不远,三人步行了约莫两刻,便来到了寺院的山门前。
夜已深,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的池塘不时传来阵阵蛙鸣。
辩才在寺院的大门上敲出了一串有节奏的声音,显然是某种事先约定的暗号。片刻后,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后问道:“何人深夜敲门?”
“佛说八万四千法门,敢问宝刹开哪一门救度众生?”辩才不答反问。
萧君默一听就知道,这貌似禅宗机锋的问答,肯定是接头暗号。楚离桑在一旁则听得一脸懵懂。
门后的人似乎察觉了什么,但又对不上话,沉默了一下,道:“施主请稍候,容小僧去禀报知客师。”然后便有脚步声快步离开。过了一会儿,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匆匆传来,停在门后,一个明显老成得多的声音道:“《金刚经》云: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哪里来的附佛外道,竟敢在此班门弄斧,妄言八万四千法门?还不速速离去!”
“这人说话好不客气,哪像个出家人?”楚离桑眉头一皱,忍不住嘀咕。
萧君默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少安毋躁。
果然,辩才闻言一笑,朗声道:“《楞严经》云: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贫僧只求一门深入,解佛微密,还望法师慈悲为怀,行个方便。”
话音一落,寺门骤然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大步跨出门外,一看到辩才,顿时双目一红,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哽咽道:“师伯,您……您可来了!”
辩才也红了眼眶,连忙一把将他扶起:“慧远师侄,快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辩才武德四年离开江陵时,这个慧远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没想到一晃二十余年过去,现在的他已然是一位堂堂大知客了。
慧远起身,犹自激动不已,嘴唇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站着四个年轻的知客僧,手上都提着灯笼。萧君默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不太一致:其中两个见此一幕也有些动容,可另外两个却神情漠然,看样子可能是刚出家不久,对老一辈的出家人似乎没什么感情。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