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巴的msf呆了三天,迎来了新一轮的武装冲突,大家躲进了搭建的类似于防空洞的安全房里,简汐站在关衫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惶惶不安的问:“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关衫倒是笑了笑,看向简汐,“现在知道怕死了,还战地记者,回去好好当你的摄影师,拍点漂亮的图片就行了。”
“我才不要。”简汐也有自己的倔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说可以出去了,大家才慢慢的鱼贯而出,走到外面那间隔离房的时候,还能清晰的看见上面新添的弹痕。
然后,就是无法想象的忙碌,医疗点里送来了许多因为这场激战手上的人,有武装人员,有平民百姓。
关衫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匆匆的投入到抢救中去。
眼前叫唤声成片成片的,呜呼哀哉,抑扬顿挫,耳膜受到了最强劲的刺激。
满眼的猩红甚至都要把这地板染红,关衫正在用剪刀剪开一个被炸伤伤员的衣服,看着这浑身的血肉模糊,默默的摇头,果然她还没有着手抢救,这个人就已经不行了。
关衫把剪刀丢在地上,给对方做心肺复苏,做了起码十分钟,手腕蓦地被拽住,这个触感很熟悉,她抬起头看过去,那张熟悉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却没有表情,连眼底都是疏离的。
“他已经死了。”还是那让人魂牵梦萦的低音炮,却是那样的冷若冰霜。
“我知道。”关衫也要绷住,语气淡淡。
孟钦拉起关衫,对方被迫站了起来,他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看着她,“跟我走。”
关衫脚下不懂,语气倒是冰冷,“放手。”
孟钦根本就不给关衫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她就往外走,他刚好拉着她手上的那只手,力气不小,她吃痛的只能跟随,难道手不要了吗?
关衫被孟钦拉到另外一件诊疗室,里面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抢救,一架床~上,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闭着眼睛躺在上面,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容貌,军装也被炮灰染了色,可是她一眼就看清楚了他的军装,是中国军人。
她抬起头看了眼孟钦,见对方的眼睛注视着这名军人,于是回眸招呼护士帮忙,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痛,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
也许是关衫的医术,也可能是军人的意志力,总算是在死亡边缘把他拉了回来。
关衫的手臂痛的麻木,可是在孟钦面前还要绷住,她让护士给患者挂点滴,自己则是转身对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的孟钦主动说了他们再见的第一句话:“他没什么大碍了。”
“嗯。”孟钦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神色,看了看床~上还在昏迷的军人,转身就走。
“你不等他?”关衫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孟钦脚下一停,慢慢的转身,这次近了关衫才能看的更加仔细,白色衬衫换成了黑色的衬衫,袖子依然挽着露出小臂,黑裤子黑皮鞋笔挺修长,领口敞开,喉结锁骨依然性~感,整张脸的线条更加的深刻了,那淡淡的痞气彻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禁欲,无语言表的禁欲~感。
他微微抬眸,“我不认识他。”
话毕,他转身就走,跟当年离开一样,不留念,很决绝。
65chapter64
关衫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慢慢消失在眼眸中的背影,脚下如灌了铅似的再也挪不动一步,随之而来的自嘲的笑意。
“关医生,你的手。”刚才的护士看见关衫的手臂上的绷带上有血迹,关心的看着她。
被召回魂魄的关衫偏头看了过去,白色的纱布上一圈血红色,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裂开了,现在似乎痛神经也回来了,伤口跳着跳着的痛。
“没事。”比起自己的小伤,眼前这些在战火中受伤的人更应该立刻救治,她朝护士笑了笑,对她说:“先抢救伤者。”
说完,关衫也顾不得自己的伤,继续进行抢救工作。
等一切结束以后,天空已经泛着紫红色,大家这才拖着疲乏的身体走出了抢救室,简汐一看见关衫就发现了她手臂上的殷红,顿时瞪大眼睛问她:“怎么回事啊?”
“让乔治帮我重新包扎,没什么大不了的,把眼珠子收回去。”关衫话语很淡,嗓音里带着疲倦,一边走一边伸手在脖子上揉捏。
简汐跟在关衫身后,看见她坐在乔治医生的面前任由对方把她的纱布拆掉,露出里面裂开的伤口,嫩肉都往外翻着,可是再看伤口主人一脸坦然的端倪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实在是毫无科学道理。
简汐伸出手递到关衫的面前,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来,抓着我的手,痛的话用力掐,我没关系的。”
关衫瞧着简汐的样子,噗嗤一笑,假装伸手,见对方眉头皱成了川子,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一拍,说:“我手重,你这细皮嫩肉的经不住我一掐,放心,这点痛忍得住。”
“你真不是个女人。”这话简汐和乔治异口同声的说出来,两人还为彼此的默契击掌,看的关衫一愣一愣的。
重新包扎好伤口,关衫走到医院外面靠在墙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等简汐吃完饭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脚下已经一堆烟头了。
“你怎么了?”简汐从来没见过关衫一次性抽这么多烟的时候,直觉告诉自己,她有心事。
“出来干什么?”关衫答非所问,吸了一口烟,轻轻的吐着烟圈,驾轻就熟的样子倒是挺有观赏感,她随即偏头看向简汐,继续说:“外面危险,别瞎出来溜达。”
简汐不走,看着关衫对她说:“饭你也不吃,手上有伤还抽烟,你是医生,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关衫一听手上动作倒是顿了片刻,这话说的有她爸的风格,她噙着笑容,说:“尼古丁有麻醉的作用,这样能减轻我伤口的痛,懂?”
“不懂。”简汐摇头,看向关衫,“我只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你知不知道每一年因为肺癌死亡的人数是多少,你又知不知道导致肺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吸烟,你还知不知道吸烟……”
“不抽了不抽了。”关衫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拧了拧,烟蒂熄灭,直接用行动打断简汐的话。
简汐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特有成就感,随即凑到关衫的身边对她说:“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关衫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摇头,并没有说话。
“就是那天救了我们,还给我们钱的那个中国帅哥。”简汐跟在关衫身边,孜孜不倦的继续对关衫说:“他今天穿的黑色的衬衣,那张脸帅的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他不笑的样子特别的禁欲,特神秘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儿,你说他来这儿干嘛?是医生吗?还是志愿者?还是别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关衫站定,简汐跳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
“哎,不就是讨论一下嘛,干嘛这么不耐烦?”简汐觉得关衫之前的脾气已经够让人捉摸不透了,这下可好,自从挨了枪子儿,这情绪更加飘忽不定了。
关衫绕过立在她面前简汐,继续往里走,也不再搭理话多的简汐。
“关衫。”刚走了几步,身后一个久违了的声音让关衫驻足于此,却没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