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放下银勺,端起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虽然不清楚这款波提亚咖啡的产地和特性,但是入口醇香弄滑,苦而不涩、回味无穷,同他在楚国王庭里喝的也差不多了。
“宋先生好像有些担忧。”对面的高背沙发里,男子一身昂贵的手工复古西装,端着酒杯,慵懒却又不至于失礼,很是一派养尊处优的权贵作风。
“我是想尽快能向诸位阁下展示我们的药品,斯坦伯格勋爵。”楚渊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着,一边平复着刚才那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朱雀不在身边,他无法即时和楚環联络,心里仿佛多了一处空洞。
“我知道这次商会上,还有好几家制药公司都带来了他们的产品。我有信心和他们一起比较。阁下您会发现,我们宋家的向导素绝对会是性价比最高的。而且……”
楚渊放下了咖啡杯,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宋家也非常乐意同政府达成多元化的合作。我们只要能促成合作,十分乐意让利。”
“我当然信任宋家同我们合作的诚心。”斯坦伯格勋爵漫不经心地笑着,一边抿着金黄的酒液。
他比楚渊年轻十来岁,是个精力充沛、风流倜傥的s阶哨兵,五官俊俏,拥有一头象征着高贵血统的金蜜色卷发。他是女皇的表哥,也是波提亚白塔协会的理事长之一,更是圣马丁里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
“一桩好的生意,总不会在一两天内就谈成的,宋先生。”斯坦伯格勋爵说,“这是您第一次来圣马丁?”
“算是第一次正式来。”楚渊给出了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如果对方的情报里,罗伦-宋以前有来过圣马丁,那他这个回答就非常合理。
斯坦伯格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点头,“您这样优秀的男士,居然没有佳人陪伴在身边,真是难得。”
“我对女伴比较挑剔。”楚渊冷淡地说。
“完全可以理解。”斯坦伯格笑道,“真正的佳人是难得的。不过您选择这个时候来帝都真是正确。大后天的圣寿节,冬宫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舞会。以您的身份,想必已经收到请柬了。届时,全圣马丁的优秀的未婚向导都会出席舞会。您不仅可以结识到名门闺秀,还可以寻到几名红颜知己。”
楚渊刻板地说:“我相信那些名门闺秀都是万里挑一的佳人,不过宋家的家规要求子弟不应该和外族女性过从甚密。”
“看来传言是真的。”斯坦伯格惊讶地抬了抬眉毛,“你们这些华夏族的家庭为了维持血统的纯正,只和同族的女性生育后代。不过没有关系,我听说白塔最近接收了一批不错的华夏族向导。我会叮嘱他们挑选一些能和您的才貌等阶匹配的向导送过来的。”
楚渊终于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斯坦伯格神秘地挤了挤眼,“告诉你也无妨。是圣主从周国弄来的。”
楚渊惊讶:“我们和周国已经断交几百年了,虫洞也关闭了。”
“圣主有办法开单方虫洞。”斯坦伯格得意道,一边吩咐机械侍给自己添酒,“这些从周国弄来的向导,按照你们族的话来说,拥有纯正的华夏族血统。而且据说都是一群受过不错教育的女孩儿,不是那种贫民窟里的货色。”
“我非常期待。”楚渊说,“况且,宋家多年来一直忠诚供奉着圣主,如果能有机会见到他本人,将会是我无上的荣幸。”
“大家都想见圣主。”斯坦伯格笑着,“不过他一向深居简出。不瞒你说,连我都只是远远见过他几面而已。不过你会在舞会上见到他的那些大主教们的。而且,我乐意将您引见给女皇陛下。”
“能得阁下如此厚待,不胜荣幸。”楚渊朝斯坦伯格欠身致谢,慎重而拘谨,感激而又不过分殷切。
“举手之劳。”斯坦伯格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过如果圣主不来,陛下也不会在舞会上逗留太久。”
波提亚的伊莎贝拉女皇登基数年还没有结婚,帝国的元老大臣和皇室宗亲都催促她尽快选出皇夫,生出能继承皇位的子嗣。而女皇同圣主的情人关系也并不掩人耳目,大家都知道女皇对圣主情根深种,一直不肯接纳别的哨兵。
“圣主如果不是献身给了神,也许能和女皇陛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吧。”楚渊含蓄地说。
“哦!”斯坦伯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就算圣主没有献身神,他和陛下也是不可能的。”
楚渊表现得对女皇的私生活兴趣并不大,敷衍地附和着:“是吗?那真可惜。不过我也一直听说圣主非常洁身自好。也许侍奉神灵的人会有着与凡人不同的意志力和虔诚心。”
斯坦伯格噗地笑起来,酒精让他有些飘忽,觉得对眼前这个古板的来自外省星的华夏商人卖弄点首都情报是很得意的事。
“这和洁身自好没有关系,我的朋友。圣主可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还非常英俊——虽然他在人前只露半张脸。他的魅力大得超出你的想像。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得到帝国里任何一个女人,甚至男人。但是他不会成为皇夫的。元老院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们华夏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就有坏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渊说,“圣主和陛下是不同民族?”
“不是。”斯坦伯格又喝干了一杯酒,“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是什么人……”
楚渊还想继续诱问,但是斯坦伯格的秘书通过机械侍提醒他下一个预约要到了。斯坦伯格醉醺醺地站起来,同楚渊道别,并且约定了明日在实验室再见。
楚渊离开商会的时候,夜色笼罩住了首都。
位于权贵聚居区的街景在华灯的映衬下分外绚丽。这里豪车来来往往,行人皆衣冠楚楚。机械侍全都是高度仿真的款式,路过时还会温和有礼地朝楚渊他们点头微笑。
“一切顺利。”楚渊别上了领夹,发去了短讯。
但是楚環并没有立刻回应。
“阿曼达说凯伦小姐潜入很顺利。”伊恩说,“我们在白塔内部有内应,如果出了事,她肯定会立刻通知我们的。目前没有消息,就说明一切都好。”
楚渊低声说:“三日后的宴会,我有信心凯伦会和我们碰头。但是目前看来,我必须好好地取悦斯坦伯格和那些大主教们,才能得到谈判的机会。”
“也许你可以直接讨好女皇陛下。”威尔说,“女皇只是个s阶向导,据说圣主并没有标记她。”
“我对凯伦是绝对忠诚的。”楚渊冷淡道,“况且一个权力被架空的女皇,可利用的地方很有限,还会因此惊动了圣主。”
“招惹女皇是个糟糕的主意。”伊恩也说。
“随你做决定吧。”威尔悻悻地耸着肩。
楚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和建筑,手指摩挲着毫无反应的领夹,眉头深锁。
***
楚環吃力地睁开了眼,觉得自己就像从一片沼泽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你觉得好点了吗?”玫正拿着帕子给楚環擦汗,大眼睛里充满了忧色,“他们说你的反应比普通情况要剧烈很多,但是又不肯给你退烧药。我可担心了……”
“谢谢,我好多了……”楚環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通身疲惫乏力,像被万马奔腾反复踩过一般,筋骨肉皮全都成了一滩稀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玫把楚環扶起来,“你昏睡了一整夜加一个早上。我下课回来,看到你浑身冒汗,还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