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了戚修神色总算是缓和些许,不似以往那般严肃,问戚修在军营中一切可好,问他淋雨身子是否有碍,又吩咐下人去备了姜汤送来,在秦玉楼看来,那神色,那语气虽依然有些寡淡,但相比往日里,可要好太多了,简直是眉目慈善。
到最后,才问戚修这会儿怎么回了。
问这话时,似乎还漫不经心的看了身侧小媳妇似的秦玉楼一眼。
戚修对老夫人很是了解,老夫人问什么,他便从善如流的答什么,虽然所问之人话语简洁,所答之人话语更加简短,但二人来往颇为默契,秦玉楼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
唯有问到这最后一句时,只见那戚修语气微微停顿了片刻,秦玉楼落后他半步,只见他背在背后的手微微握紧了几分,面上却一脸神色如常道:“孙儿落下了份名册在府里,这两日须得用上,便特意赶了回来···”
老夫人闻言,只眯着眼盯着他瞧了一阵。
随即,只见那戚修面不改色又继续道:“下月围猎,圣上亲临,陈将军点了两千名骁骑营的护卫前去看守,这份名册要的急——”
老夫人听到这里,早已将方才问题落在了脑后,只立即正襟危坐起来,沉声问着:“修儿你此番也会一同前往?”
戚修如实回着:“正是。”
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默了许久,只见那双精悍的双眼似在沉思着什么,半晌,这才朝戚修沉声叮嘱着:“围场凶险,修儿须得竭尽全力护卫圣上周全···”
顿了顿,又反复嘱咐着,好似对此事尤为重视。
无论老夫人嘱咐什么,戚修都恭敬称是。
祖孙二人又聊了一阵,见外头雨势渐小,深知孙儿此番乃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便立即让他先且回去安歇。
说着,只又朝着身旁秦玉楼瞧了一眼,方缓缓道:“这几日也辛苦你了,今儿个就不必拘在老婆子我跟前了,也早早回去歇着罢···”
尽管秦玉楼知道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可不是真的让她回去歇着,而是让她回去伺候旁人罢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觉得这一番话就像是天籁之音似的。
秦玉楼抬首盈盈笑着,温婉贤淑,乖巧俏皮的敛裙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行了个极为优美的礼,道:“多谢祖母——”
老夫人面上微抽,只朝着他们夫妻二人摆了摆手。
到了外头雨势果然小了很多,唯有些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飘落,霁修堂里的人早已有人送了雨具及斗篷过来。
想着戚修回来了,这日总算可以告别这寿延堂的素食,晚膳总算是可以吃肉了,秦玉楼不由心情大好。
忙献殷勤似的,从芳菲手中接了斗篷,亲自伺候丈夫换上,又踮起了脚尖替他系好了下巴处的绳结,随即只抬眼认真的将丈夫眉眼仔细瞧了一番,一脸幽幽道着:“几日未见,夫君瞧着仿佛清瘦了···”
戚修目光微闪,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见妻子早已转过了头,只立即扭头冲着身旁的丫鬟吩咐着:“快去吩咐厨房,便说世子回了,晚膳备得丰厚些···”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那道白芨猪肚汤味道鲜美营养,让厨房做一道给世子补补身子——”
芳菲见了立即心领神会,忙捂嘴偷笑着去了。
秦玉楼这才转过了脸,却见丈夫正微微眯着眼盯着她瞧着。
秦玉楼先是一愣,随即只有些心虚似的微微垂了眼,只转念又一想,自个的所作所为分明合情合理,一切分明皆是为了眼前之人,这般想来,只觉得底气十足,又立即抬着眼一脸理直气壮地的与之对视着。
双眼含情,自带笑意。
结果,不多时,戚修果然率先败下了阵来,默默了移开了视线。
秦玉楼不由有些得意,只觉得这几日被抑制得万分沮丧的心情,仿佛瞬间消散了,这会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嗯,往后,老夫人若是再亏待她,她便从她的宝贝长孙身上将所有的乐子全部都给找回来。
这般想着,秦玉楼只一脸笑吟吟的扯了扯戚修的袖子,酥酥软软的道:“夫君,咱们回去罢——”
戚修垂眼看着秦玉楼拉扯他衣袖的手,袖中的大掌微微握了握,随即,只微微颔首,低声道:“好···”
说着,倒是自觉从丫鬟手中取了雨伞,替她撑着伞,二人并肩同行,在细雨中慢慢往屋回。
第58章五十八章
丫鬟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许是因着秦玉楼的嘱咐,晚膳的膳食果然比往日要丰盛得多,而这几日秦玉楼一日三顿都留在寿延堂陪着老太太吃斋念佛,可没少被蹉跎,是以,在丈夫一声令下:“用饭罢···”
秦玉楼得了令,立即举着筷子便美滋滋的开吃,当然头一筷子定是要亲自夹给丈夫的,秦玉楼一脸笑眯眯的道着:“妾听闻军营中的膳食短缺,夫君回家了便要多用些,多多补回来···”
戚修瞧了她一眼,便默然将碗递了过来,接了。
秦玉楼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戚修见了,双目微闪。
吃饭的时候大抵皆是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的听到筷子、瓷勺与碗碟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秦玉楼时不时的给戚修夹菜,两人之间虽未曾过多言语,但一个言笑晏晏,一个微微颔首间,倒也难得有几分温馨安宁的味道。
秦玉楼历来只有两个爱好、一个缺点,便是吃、睡及懒。
历来吃的挺多又挺香的,打小便不似旁的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无论何时何地,只往跟前那两个碗碟里挑拣几样尝着便饱了,胃好像只要一丢丢大似的,秦玉楼在外做客自然收敛些,可在自个家里,倒没必要装腔作势委屈了自个。
除了刚嫁过来那两日忍着小口小口用了几顿,后面,便一日一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增加了食量,到现如今总算是增加到了往日的水平呢。
不过,在戚修眼中,她用的许是并不多。
因着戚修此人,便食量惊人,他个头高,块头又大,不仅外表瞧着冷峻威严,内里亦是如此,秦玉楼虽然只与他亲密接触过两回,但那浑身紧绷的肌肉及力量她却是最为清楚不过了,许是他镇日练武又熬夜用功的缘故,身体与脑力同时消耗,吃的自然多了。
每日至少三碗米饭,两个大馒头,用饭的速度极快,饿了也会狼吞虎咽,但与生俱来的的气度使然,丝毫不觉狼狈。
只觉得武人身上有种文雅的姿态,而文人身上却又有种不羁的洒脱随性,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偏偏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块儿,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饭后,芳苓令人前来将残席给撤了,秦玉楼伺候戚修洗漱,又给他沏了茶壶,戚修用完茶后,便照旧往书房里去了。
不久,墨玉将戚修的包袱送了过来,秦玉楼本是瘫痪在贵妃榻上一动不想动了,见状,倒是咬牙起了,包袱还是去之前她替他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