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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秦真替程陆扬举着手机,看他十分从容地修着刚才被烧断的保险丝,那种熟稔的动作令她忍不住走神。
难道不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哪怕和父母关系不好,也不至于接地气到这种程度才是啊!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养花弄草,家务全包……而今竟然还能以娴熟的姿态修电路、接保险丝,如此全能的选手竟然还是出生金贵的大少爷,简直叫人不能忍!
她对程陆扬的好奇心在一瞬间上升至顶点,除了嘴巴毒以外,他的一切都堪称完美,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父母会不喜欢?
而程陆扬接好保险丝之后,回头便看见秦真失神的模样,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发什么愣呢?赶紧去开灯!”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忽然熟络起来,像是多年的好友……虽然程陆扬本人是坚决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时钟指在十点整的时候,秦真才想起该回家了。
程陆扬想说不然就住一晚上好了,反正扔进洗衣机转了几圈的衣服还没干,可是一想到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就没有开这个口。
他拎着两只空酒瓶陪秦真走出门,借口说酒瓶子留在家里臭死了,必须得立马扔出去,于是就这么慢悠悠地陪她走到了小区门口。
保安跟他打招呼:“哟,程先生啊?送女朋友回家呢?”说完还对着秦真笑。
秦真也笑眯眯地说:“没,他扔垃圾,顺路送送我。”
保安大叔呵呵直笑,也不点破垃圾站明明就在反方向的事实,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秦真一眼。这姑娘身上还穿着程先生的衣服呢,还否认个什么劲儿?
秦真也不知道这身尴尬的打扮出卖了自己,一路被送上出租车还在朝程陆扬招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程陆扬看她穿着他的衣服还在拼命朝他招手,模样很滑稽,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无可奈何地伸手朝她挥了挥。
路灯下的他身姿挺拔,穿着浅色系的家居服,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模糊的影迹,竟然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秦真一下子忘了把手身回去,怔怔地看着他笑得毫无防备的模样,心跳居然有点快。
这天晚上秦真睡得很香,不知道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程陆扬的安慰起了作用,总而言之,她以为的失眠完全没有到来。
隔天早上,她甚至对着镜子里精神不错的人打气:今天肯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结果事实证明,失恋者普遍患有轻度臆想症。
当天中午,就在她笑脸盈盈地按照刘珍珠给出的地址赶到欧庭的新楼盘时,还没和客户交谈上几句,竟然看见大厅里走进一男一女。
女的是她的同事黄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次对她施以咸猪手并且被程陆扬讥讽得颜面尽失的那位张先生。
秦真本来要和身边的李女士一同走进电梯了,眼见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黄衣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着急,步伐也挺快的,而姓张的男人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嘴里还叫着:“黄小姐走那么快做什么啊?我都快跟不上你了,难道你这是害羞不成?”
黄衣尴尬地笑着:“我就是想赶紧带你看下一套房子。”
“急什么急嘛,我都不急,你也用不着赶时间。”姓张的干脆伸手来牵她,“来来,慢慢走啊,别害羞!”
被他碰到手,黄衣就跟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迅速缩回了手,往旁边快走几步。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男人笑呵呵地望着她,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
秦真一看这场景,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又从电梯前面快步赶回大厅,把黄衣护在身后,朝那个姓张的不客气地吼道:“你干什么你?”
黄衣素来胆子小,不是她这种剽悍的女汉子,平常在办公室里都是秦真帮她跟一群毒舌的同事还嘴。眼见着黄衣受了委屈,这不,秦真的男性雄风又出来了。
那姓张的一见是秦真,眼珠子一转,还笑着说:“哟,今天护花使者不在啦?要是秦小姐怕这位黄小姐抢了你的生意,不如你陪我去把上次说好的那顿饭吃了吧?”
压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秦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大门外冲他尖酸刻薄地说:“我们欧庭不欢迎你这种色狼,麻烦您不管是看房子还是看大姑娘,下回都换家公司,成不?”
她发觉自己跟着程陆扬混了几天,居然混出点傲娇的脾气来!
姓张的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发火,还吃了一惊,纳闷前几次吃了亏都闷着不吭声的人怎么今儿就炸毛了,还当她是有同事在,所以故作矜持,于是笑着又说:“秦小姐别这么开玩笑嘛,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是?走走,大中午的,赶紧去吃个饭,下午继续看房子!”
秦真被他这厚颜无耻的技能给惹毛了,气不打一处来:“看个鬼啊看!你长的两只眼睛看的是房子吗?全程朝着人女孩子身上瞅,恨不能抠出来贴人身上了,当人是瞎子还是什么?”
黄衣怕事,更怕给她惹麻烦,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好了好了,说几句就成了,别吵起来了……”
“咱怕他不成?”越是见着黄衣害怕,秦真的胆子越是大了起来,有种母性的光辉和人性的高尚充斥心口,干脆卷袖子示威,“你走不走的?不走我报警抓你了!”
姓张的傻眼,怎么病猫一下子变成母老虎了?但毕竟理亏的是他,这么一闹,眼看着保安和电梯门口的人都朝他看过来,只得呸了一声,掉头就走。
秦真转身问黄衣:“没事儿吧?”
黄衣连连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真拍拍她的手:“下回遇见这种人,直接叫他滚蛋,不滚就打110,千万别跟他客气!”
说得就跟自己多有脾气似的,也不想想之前几次她是怎么忍气吞声当包子的。
尔后陪李女士看房子时,那个三十来岁的温和女人忍不住夸她有侠义风范,直夸得秦真面红耳赤,不好意思极了。
这次看房因为途中的小风波竟然变得异常顺利,李女士为人也不挑剔,又欣赏秦真的勇敢泼辣,十分爽快地就看中了这套房子,把这笔单子应承下来。
秦真都快高兴坏了,这可是卖房这么多年来最顺利的一次!
然而一整天的好心情没能坚持过晚上十点,当她加完班、哼着歌从欧庭走出来时,正准备去路口坐出租车,岂料还没转过街角,忽然有人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重重地压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姓张的在这里等了她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把她辖制住,哪里容她轻易挣脱?一边伸手去堵她的嘴,一边踹了她的膝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地沉声喝道:“贱女人,装什么贞洁烈女呢?上回不是还勾引我,要陪我吃饭吗?我告诉你,你好好配合,卖个一两套房子不成问题!你要是再敢狂,我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下手极重,一只爪子掐住秦真的胳膊,几乎要把她拧断了,痛得她叫也叫不出来,更没办法挣脱出来。
秦真都快吓哭了,只凭本能拼命挣扎着,可她人瘦,压根挣扎不过来,更无法和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抗衡。
情急之下,她只能不再反抗,假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姓张的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妥协了,笑了几声,就在夜深人静的街角开始抚摸她的身子。而秦真浑身颤抖,慢慢地把左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浑浑噩噩地按下通话键,也不管对方是谁,在感受到手机微微的颤动之后,明白求救电话算是拨通了。
她像是顺从似的对男人眨眨眼,然后竟然配合地应和了他的动作,那男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松开了捂住她的嘴,低低地笑了:“我就说啊,只要你听我的话,好好陪我,我肯定让你满意!”
秦真不知道手机那头的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这边的对话,只能颤声说:“你不能强迫我,不然我可以报警的!这里是我们公司楼下,到处都有监控,你不要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行了吧你,这时候还跟我装什么呢?好好享受享受,你拿你的钱,我买我的房,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秦真终于再也忍不住,又开始拼命反抗,大声哭喊着:“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我!求你放过我!滚开啊!”
嘴里胡乱叫着,她转身欲跑,却被那男人一把拽住手臂,扑倒在地。
街对面的行人注意到了这一幕,震惊地看着他们,秦真还在哭喊,却听扣住她的男人恶狠狠地冲那些人嚷嚷了一句:“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好看的?给老子滚!”
“我不认识他!”秦真浑身都快散架了,嗓子也沙哑得厉害,这么喊着,又被身上的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电话那头的程陆扬拿着手机,整个人都紧绷了,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朝会议室外面冲去。
等他赶到欧庭所在的环贸大厦外面时,街上行人很少,昏暗的路灯下并没有秦真的影子。
他听见有几个站在路边聊天的老人唏嘘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不得了,小两口吵个架都吵到大街上来了!”
“可不是嘛,那男的还真凶,居然打老婆!”
“我看那小姑娘也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凶神恶煞的老公,踹了她好几脚呢,怎么哭那男的都不放过她!”
程陆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猛地冲上去问那几个人:“她人呢?她人在哪里?”
老太太一头雾水地问他:“什么她?谁?你在说啥呢?”
“就那个被打的女人啊?刚才她还在这儿给我打电话,现在到哪里去了?”程陆扬几乎是用吼的朝她们喝道,声音大得吓死人。
“走了啊,刚才就被带走了!”老太太吓了一跳,指了指街角。
程陆扬青筋直跳,什么叫做被带走了?街上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竟然就放任那个混蛋欺辱她,然后把她带走?
一想到刚才电话里传来的那个女人的哭音,他简直手脚发凉。
程陆扬茫然又愤怒地站在原地,有种无力感慢慢地爬上他的脚,然后一路飞快地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她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把电话打给他,而当他不顾一切赶过来时,却发现她已经被欺辱她的人带走了……
程陆扬几乎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老太太好心地问他:“小伙子没事儿吧?那小姑娘是你谁啊?看着怪可怜的,被老公欺负成那样,咱们几个老太婆老胳膊老腿儿的也不好上来劝架……”
叽里呱啦一大堆,程陆扬根本听不进去。
老太太见他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赶紧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派出所的都来了,小姑娘肯定没事儿的!”
程陆扬回魂了,霍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什么派出所?”
“不知道谁报的警,咱们几个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呢,派出所的公安就来了。”老太太指了指转角处那条街,“瞧见没?那男人没找对地方打老婆呢,这条街走到尽头就有家派出所,开车的话一分钟之内就赶得过来。刚才我们正打算打电话,警车就直接开过来了——哎,你跑什么跑啊?”
老太太没说完话,就见那个英俊好看的年轻人转身就朝街角跑去,速度简直杠杠的,没被选进国家队当真遗憾。
程陆扬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一路奔进街尾的派出所里,被民警拦下来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里冲。
派出所里人不少,亮着灯的屋子好几间,他连闯了几间都没发现秦真,就在差点被人轰出去的时候,终于在最左边的屋子里看见了人影。
本来还打算见到她的第一时间拎着她的衣服恶狠狠地骂她一顿,一个女人三更半夜加什么班?有没有半点安全意识?既然知道要加班,难道都不知道提前预约出租车?
他有一大堆尖酸刻薄的话憋在肚子里,打算一见到她就来个炮轰二百五,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炽灯下,那个女人捂着脸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有个女民警蹲下身来替她擦药。她的裤腿被卷到了大腿处,露出来的部分到处是淤青和擦伤,因为皮肤白,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今天原本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上衣,结果被人扯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也变得东一团黑西一团黑的,脏兮兮的像个乞丐,肩膀那里还脱了线,露出了白皙小巧的左肩……以及细细的肩带。
程陆扬心头一紧,几步走了上去,喊了句:“秦真?”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僵硬了一刹那,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来,一张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惊慌失措,颧骨处甚至有一处触目惊心的擦伤,细细的血珠正往外渗。
见到他来了,秦真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可此刻也只能抽抽搭搭地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掉落在伤口上,想必痛得紧,她的表情一下子更可怜了,泪珠大颗大颗往外滚。
程陆扬听到她小声地抽噎着叫出他的名字:“程……程陆扬……”
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充盈着模糊的水光,都快看不清原本的神采了。
他怒从中来,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然后霍地扭头看着被手铐铐在桌子前面做笔录的男人,认出他就是上回在欧庭的楼盘对秦真动手动脚的人,一言不发地几步走了上去。
那男人背对他,正唯唯诺诺地接受民警询问,岂料忽然被身后的人揪住了胳膊,瞬间就被拉离了凳子。
他还没看清是谁把他拉了起来,就被程陆扬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民警的本子和笔通通掉在了地上,民警本人也惊得霍地站起身来。
办公室里一共就两个民警,女警官负责给秦真上药,男警官负责做笔录,眼下见到程陆扬这种暴力行径,纷纷朝他喊道:“赶紧停下来!”
程陆扬理都没理他们,只回头问秦真:“哪只手?”
秦真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
“哪只手碰的你?”程陆扬咬牙切齿地又问一句,一把抓起男人没被手铐铐在栏杆上的左手,“这只?”
秦真惊呆了,还是没有答话。而那个男人也开始拼命挣扎,他一只手被铐在墙上的栏杆上,动弹不得,打起架来自然吃亏。
程陆扬火气冲上脑,想也不想就又是一拳朝那个男人脸上招呼过去:“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叫你欺负女人!叫你色胆包天!”
姓张的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杀人了!警官快救我啊!”
程陆扬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身上,杀猪似的叫声响彻屋内。
两个民警都冲过来拉住了程陆扬,不让他继续打人。
男警官着急地喊道:“你冷静点!这里是派出所,有什么事情交给警方解决!再闹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一块儿铐起来?”
程陆扬一边挣脱,一边怒吼:“抓我干什么?这种人渣就该挨打!看我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