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猎杀雪罴,是克伦伯-海森家族历任继承人在执掌家族之前必经的考验。”那个黑发黄肤的青年军人以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可是,克伦伯-海森家族自从加盟格鲁曼集团以来,优秀的工匠不断流失,经营也每况愈下,如今最大的麻烦是如何生存下去,而不是考虑家族的传承问题吧?”
魏斯低着头,不是因为沮丧,而是在吸收和消化这些信息。
克伦伯-海森家族、枪械作坊、继承人、巴斯顿军校、格鲁曼集团、工匠流失、生存问题……
这乱糟糟的,好像还特么有点意思哈?
大高个在魏斯身后来回走了两遍,开口道:“好,既然你的身份得到确认,龙-克伦伯-海森先生,你的猎枪暂由我们保管,离开的时候再交还给你。至于这里存放的备用物资,除了我们所需的,你可以自便。”
这无疑是当下最好的结果。
魏斯起身道:“非常感谢!”
大高个没有搭话,面无表情地走到靠入口的位置,坐下来闭目养神。
魏斯环视四周,这伙军人约有一半是白种人,一半是有黄种人和介于两者之间的混血。他们有的和衣而卧,有的在擦拭枪械,而刚刚为他证明身份的黑发黄肤青年,则在继续端详他那支银色的猎枪。
家祖上N代为克伦伯-海森家族工作,按照正常逻辑,即便是以军人身份走出了这种“世袭”,对这个家族和家族的继承人应该还是比较有感情的,可是,看他刚刚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隐隐流露出几分怨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若是主动过去与之攀谈,会不会因为言行举止的怪异而重新受到误解和怀疑?既然这伙人是在执行某项特殊任务,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比较好……
思来想去,魏斯还是把这些好奇暂且压在心里,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烤火取暖,而那黑发黄肤的军人也始终没有来找他说话的意思。
长途奔波,又跟那些狡猾凶狠的鬣齿兽苦战半夜,精神和体能都已告竭,没一会儿功夫,魏斯便沉沉睡去。
等到他猛然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时,偌大的地方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周围干干净净,甚至连脚印也没有留下。昨晚所见的人,所听的话,仿佛都是自己的幻想。
魏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站起来伸展四肢,便看到那支银色的猎枪放在黑发黄肤青年昨晚所据的位置。一缕阳光从上方的透气孔照进来,仿佛一道来自天堂的圣光,当它照在猎枪上时,枪身竟然映射出宛若星河的璀璨光耀——那是净亮银与深邃蓝的交织,是圣洁与神秘的呼应,是让人心驰神往的圣泽……
魏斯走过去,拾起枪,发现它从内到外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之前仓促狼狈,并没有仔细打量,这时才发现银色的枪身上有四道波纹线造型的蓝色纹饰,刚刚正是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深邃迷人的蓝光,而枪机位置的盾形徽标,看起来也是用同种材质刻嵌上去的。
这种蓝,似乎有种特殊的功效,能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捧在手里端详研究了一会儿,便将其挎在背上。一旁的石凳上,放着一条可以系在腰上或着斜挎在身上的皮质子弹带,上面塞满了猎枪子弹,石凳旁放着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还多出了一个袖珍的火炉子和两个燃料罐。
心里一阵莫名感动。
接下来,魏斯在这里面转了一圈,在储物架上找到了整箱的干粮、罐头、酒、燃油、毛毯、医药箱还有几种规格的猎枪子弹,这些看起来像是供旅行者应急使用的物资,跟那伙军人还有他们的任务似乎没有必然的关系。反正那大高个说了,除了他们征用的物资,余下的自己可以随意取用,便顺手拿了几个罐头和一瓶酒,回到火炉旁悠哉享用。等吃足喝饱了,便挪到入口处的石阶上,吹着冷风,看着雪景,脑袋里思绪乱飞。
咚哒!
突然听到这熟悉的枪声,魏斯霍地站了起来。
是那伙军人遭遇敌人了?
可是极目远眺,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景象,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枪声也没有再响起第二次。
枪支走火么?
不,直觉告诉魏斯,这伙军人既干练又谨慎,不可能出现走火这种低级失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肯定是!
他连忙返身进入壁垒,从储物架上取下医药箱,挑了两瓶酒精、五卷纱布、三袋止血棉、一瓶消炎药还有一排止痛针剂放进背囊,系上弹带,背起背囊,端着猎枪便朝外走去。什么枪械作坊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什么改变家族命运的重担,什么前途光明的军校生,这些吸引人的东西咱先搁一边。昨晚那伙军人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救了自己,在他们可能遇到麻烦的时候,自己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呢?
可是走出建筑,魏斯却又犯难了:虽然知道枪声是从西北方向传来的,但在这茫茫雪山之中,仅凭这一点去找人何其之难,要是不能及时找到他们,这样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他深感彷徨的时候,枪声再度响起,而且,听起来跟之前稍有不同。
经过昨晚的大致观察,魏斯基本可以确定,这伙军人携带的长枪都是一种款型。如果这第二声枪响不是他们的短枪发出的,那就意味着敌人在射击!
魏斯掏出望远镜,西北方的视线尽头是大片无垠的树林,枪声似乎就是从那树林里传来的。自己若是徒步前往,至少要走三四个小时,如此推测,那伙军人早在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思前想后,魏斯横下一心,踏上了充满未知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