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异议的这名士官,并非魏斯的本部人马,而是来自被打散的友军部队。魏斯叫不出他的名字,于是以“老兄”代替:“老兄,你说得对,在下水道跟敌人交战,必须防备敌人的喷火器。怀斯,你去通知每一个分队,除了预设的爆炸点,还要准备几个足以炸塌一处通道的炸药包,用短引信或者菠米弹引爆都可以。一旦碰上携带喷火器的敌人,不要硬拼,直接炸掉通道。”
上等兵怀斯放下饭盒,毫不迟疑地传令去了。魏斯低着头继续思量,用爆破对抗喷火兵的办法固然有效,但交火位置必须远离他们安置伤员、存放弹药的区域,否则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把自己困死。是了,游击游击,既要击,更要游,发挥小股部队机动作战的优势,让敌人有力无处使!
领悟到了书本教材之外的战法精髓,魏斯连忙拿出珍藏的奥城下水道分布图。在这张图纸上,他们现有的布防区域只是一个小小的圆圈,当思维引领眼界升格,视野随之开阔了许多。一阵烧脑式的思虑和盘算过后,他收起地图,吩咐跟前这几名士官从士兵们当中征集一些自愿参加夜袭的士兵,然后循着怀斯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他要亲自将游击作战的战斗部署传达到每一个分队,让他们以动静结合、自由灵活的方式,发起这场别开生面的“城市游击战”……
地表之上,夜幕之下,偌大的奥城已不见了当初那城郊烟囱林立、城区楼房高耸的模样,这里满眼都是废墟,到处余烬未灭,狼烟籍籍,破败的城区枪声不断,城南方向时不时传来阵阵爆炸声。
在城区的中心地带,有三栋形态奇特的摩天大楼,它们的建筑主体或呈圆柱状,或为棱柱体,外墙弹痕斑驳,玻璃无一幸存,而在它们顶部,三艘钢铁战舰就如同别致的造型体,跟建筑完全融为一体,也正是因为这些战舰的存在,使得它们成为了这座城市最后几座主体结构没有遭到毁坏的高层建筑。
离三座大楼不远,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它宽处不足二十尺,在这容纳百万人口的巨型城市里好比是一根不起眼的毛细血管,但沿河而建的公园绿地,给这繁忙压抑的城市生活带来了难得的清新气息。无情的战火摧毁了城市,跨河而过的桥梁十不存一,公园也成了战场的一部分,路边挖了阵地,周围随处可见焦黑的弹坑和残缺的躯骸,山包上建了固定火力点,但已经被炮火轰碎。这里的战斗看起来已经结束多时,除了停在岔路口的两辆装甲车旁有人影晃动,附近已经看不到活着的人或动物了。
河畔一处隐蔽的排水道口,一个湿乎乎的影子悄悄摸上了岸,匍在地上观察了好一阵子,然后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沿着河岸行进了一段距离,迅速而敏捷地爬上了一座废桥残存的桥墩。这个孤零零的桥墩,高度略矮于河岸,但四周没有障碍,不论观察窥探还是狙击斩首,都是较为理想的隐蔽点。
等那个影子在桥墩上站稳了脚跟,河畔的排水道口又钻出两个影子,不但动作敏捷,而且有着很强的目的性。只见他们沿着河道前行,经过废桥,来到河对岸。三座摩天大楼中的一座,便坐落在河岸边的圆形大广场旁。这个现代与古典风格并存的石砌广场,直径接近千尺,而且这边的环境风貌,跟河流另一边简直是两个世界。除了各种玻璃碎砾,既没有弹坑,也没有废墟,就连阵亡者的尸体,也已经被收拢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广场的中央,等着杂役队前来收殓。
广场边缘,摩天大楼门前,诺曼人用各种杂物堆砌了一道防御阵地,居然经受住了联邦军精锐部队的反击。随着战线的转移,继续留在这里的诺曼士兵所剩不多,但他们继续保持着戒备,看来只要楼顶的战舰不离开,他们就不会撤走。如果奥城之战结束时,这几座摩天大楼依然主体完好、功能齐全,很有可能被占领者纳为己用,成为他们炫耀战功、作威作福的工具。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匍匐在河岸边的两个影子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他们一前一后,以花坛、雕塑、路灯等既有设施为掩护,绕过圆形大广场,从侧面接近这栋摩天大厦,试图避开敌方哨兵的视线,但诺曼人警戒严密,等了许久,他们才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其中一人从掩蔽物旁飞快地来到了墙根处,从一个不起眼的窗口钻了进去,另一人在外面观察接应。不出五分钟,进入大楼的那个身影如灵猫一般异常敏捷地爬出窗户,两人原路返回,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回到掩蔽物后面的时候,诺曼人的哨兵发现了他们,旋即端枪射击,并且高声呼喊。
见返回河岸的路线被诺曼人阻断,两个黑影相互掩护着朝北面跑去,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身后的大楼突然传来惊天巨响,此前联邦军特勤部队牺牲数十名战士,好不容易安放到大楼里的炸药,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