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周昊又一脚踢在了已经歪道的几案上,可是无论他怎么发怒,败局已定,无可更改。
兵败如山倒,周国援军惨败之后,楚国失去倚仗,加之镇守京城的三万兵马多年未曾上过战场,中看不中用,短短月余楚国就被魏国攻下,楚氏一族五十余人尽数被囚。
楚滔在王位上坐了短短数月就被拉下马,成了楚国在位时间最短的国主,也成了亡国的国主。
三月二十一,魏军进驻楚京半月之后,世子魏祁与珍月公主楚瑶的车架终于不急不缓地驶入了城门。
听说因为珍月公主怀了身孕的缘故,魏世子不舍得她路途颠簸,一路一直亲自相陪,一再叮嘱车夫谨慎慢行,所以才姗姗来迟,直到这个时候才进入京城。
仍旧是六匹骏马拉着的奢华车辇,一切一如两年多以前公主刚刚出嫁,只是那时她是向外走,这次却是回来。
那时魏世子骑马在前,这次坐在车中陪在她身侧。
那次车辇四周都是珠帘,这次或许是为安全考虑,只有两侧留了窗扇,挂着薄薄的车帘,挡住了其中人影。
但人能挡住,声音却挡不住,跪在道路两侧的百姓们时不时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渴不渴?喝口水吧。”
对方似乎是拒绝了,他又问:“那要不要吃个果子?”
被询问的人似乎还是不愿意,男人有点儿急了。
“这样不行啊,你得吃点儿东西。”
女人不知低声抱怨了什么,男人紧跟着说道:“好好好,那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要不你再睡一会儿,等到了宫里我叫你。”
从这里到皇宫,能用多长时间?这能睡多久啊?又不是成亲的时候需要绕城……
有人暗自思忖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车里的女人似乎也说了这样的话,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没关系,我让车夫把车赶慢一点儿,你睡吧。”
赶慢一点儿?还怎么慢?这已经没比乌龟快多少了。
要说道路不平的话倒还情有可原,可是自打魏军进城那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路上所有不平的地方都重新修整了一遍,之后还每日都至少打扫三遍,再派人坐上马车走一遍。
现在从这里通往楚宫的路,别说是个坑了,连个小石子儿都没有。
之前大家还纳闷儿,这魏军怎么别的都不干,专门修路扫地,现在明白了,是魏世子怕颠着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前大家都担心,楚国没了,魏国是不是再没有了后顾之忧,对他们这些楚国百姓也就不当人看了。
如今看来可以放心了,他们公主还是很受宠呢!只要珍月公主受宠,他们这些百姓应该就不会太难过吧?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有人深深地松了口气。
大家心里各有所思的时候,车帘忽然被掀开,一个女人的面庞露了出来。
明眸皓齿,面若桃腮,比之两年前更加娇艳。
公主……是公主!
看到她的人有些激动,但旋即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额头触地,战战兢兢哆哆嗦嗦。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他们是作为楚国的百姓给公主送嫁,说起来还勉强可以算是半个娘家人。
如今楚国没了,他们全都成了亡国奴,生死荣辱都在魏世子一念之间,可不敢再放肆。
掀开车帘的楚瑶看着跪在道路两旁的人,喃喃一句:“我说怎么没听到百姓们的声音呢。”
说着又转头吩咐跟在车旁的穆成:“让大家都起来吧,不用跪在这里。”
又不是什么朝拜祭祀,都跪着做什么?
穆成应诺,吩咐人让大家都起来,不用再跪。
然而大家都忐忑不安,犹豫着不敢真的起来,穆成索性让人直接把就近的人扶起来。
但仍旧有人瞻前顾后,觉得魏世子没有开口,公主说的话不一定算数。
恰逢此时楚瑶看到人群中一跪在地上的矮胖男人,隔着窗户问道:“是城东周记饼铺家的周掌柜吧?你家今日可做了梅子饼?很久没吃了,我想尝尝。”
那男人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忙叩首道:“是,是,正是小的!梅子饼……有!有的!”
说完起来一溜烟儿跑了。
魏祁听着直皱眉,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他是不愿意楚瑶吃的,她怀了身孕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正准备开口说回宫后让宫里的厨子给她做,大腿上却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的眉头差点儿拧在一起解不开。
楚瑶一手拧着他,一手却仍旧掀着车帘,脸上仍旧笑意盈盈的与那中年男人说着话。
“麻烦您帮我装半斤,待会儿送到宫门口去,有人会收的。”
“诶!诶!好!”
周掌柜一迭声地说着,站起来一溜烟儿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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