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及时行乐的几人,第一次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大摇大摆、高视阔步地走出往来城,来到了百姓正在游行的主街道之上。
“忽然想起来还未问过你们,这条街道叫什么名字?”看着逐渐靠近的游行队伍,芫芜侧首和摇情闲话道。
“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芫芜有些惊讶,但是随即想了想,这无启国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给什么东西取名字。目前她听说过的也就一个往来城和一个沃原,就连半落居住的主君殿,所有建筑包括宫门都没有名字。
“那你们的名字是哪里来的?”一经联想,思绪便发散得宽泛了。这无启国的人无父无母,名字又是从哪里来的?
“每个人背脊之上都有刻字,便是各自的名字。”摇情解释道:“不管经过多少轮沉睡和苏醒,都不会改变。有时若是刻字被损坏,我替人修复身躯之时还要将其补全。”
“有意思。”芫芜道:“记忆没有了,名字倒是还留着。那若是刻有字迹的那处肌肤全部被毁坏殆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字样了呢?”
“……”摇情的回答,被冲散在围过来的游行人群的喧哗声中。他们五个人此时毫不避讳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本就是一种无言的挑衅。而半落,更是唯恐有人接收不到这份挑衅而将其宣之于口。
“本君乃是半落,是这无启国的主君。”他牵着摇情的手,高高举起,混合着灵力的声音能确保传到所有人耳中,“此乃往来城主摇情,与本君乃是夫妻。”
“昏君!妖女!”
“泯灭天良!”
“其行当诛!”
“当诛!当诛!”
“……”
“他这是嫌伤好得太快了是吧?”芫芜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场景,握紧了上邪。
半落说要以身作则亲自推行新法实施,没想到就是如此推行的。
芫芜话音未落,便有数道身影从人群中跃起,朝他们攻来……
这一战,当真是打了个天昏地暗。三日两夜,他们四人于这条贯穿无启国都城的街道之上迎战数百反对者。长街之上血雨飘洒,数百败者却无一丢掉性命。
这一回,无启国需要的不是死人,而是觉醒。既然律法打不破众人的沉睡,那就用强权来敲击。
一旦新法的种子有了方寸散落之地,会迅速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终有一日,它将取代旧法的桎梏,代之以成为子民心中圭臬。
……
“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修为,便是你‘胡作非为’的底气吧?”人群暂时散去之后,芫芜看向半落道。
“不仅是胡作非为的底气,还是保住富贵荣华的资本。”半落一身白衣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血,“不然如何能稳坐主君之位二十年,而那群人只敢‘死谏’。”
二十多年来站在整个国度对立面的经历,被他轻松地一语带过。
芫芜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夜没有发出。
“想说什么?”半落捕捉到,“痛快说出来才好。”
“我是想说,”芫芜不再纠结,“新法虽然已经出世,却并未得到国中子民的认可。你和摇情接下来的路,未必会轻松。”
“不轻松便不轻松,意料之中。”半落道:“在荆棘之上走得久了,还有什么路走不下去?如今新法推行不可转圜,我们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等到一百年后,两百年后……等旧有的观念不再是新一代子民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等新法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终有一日,无启国中和他们一样的恋人不必再踏荆棘、蹚冷雪,铺展在他们面前的将会是和万千百姓一样的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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