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天晚上,季北勋突然出现在简樾所在酒店客房,吓得他一大跳,拥被惊喘,直问:“季先生,您是怎么进来的?”
季北勋没回答,示意铁镜将衣服扔给他,“跟我去一个地方。”
半小时之后,简樾被带到了陵市民政厅大门口,浓浓的夜雾里,整幢楼一片肃静,唯冷冷的寒风在肆虐的咆哮。
“我们来这里干嘛?”
“干活。”
“什么活?”
简樾一呆。
季北勋把车窗拉下,往外头直瞅,说:“月黑风高夜,你觉得最合适做什么?”
简樾:“……”
这一夜,米娅睡得很不踏实,伤口太疼,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都起熊猫眼了。
第二天大清早,王晋亲自送了一套漂亮衣服过来,她试了试,很艳,很俗,很难看,有一股子风尘味……
她没表示什么,无比温驯的用过早点,坐上豪车,前往民政厅。
一路上,她脸上始终平静无波,心下波澜起伏。
民政厅前,高高的台阶,她拾步而上,举目望,人极少,大约是天冷,也可能是因为天还早,所以,冷冷清清的。
她心头有个期盼,天眼先生可以出现,或者,邓河也行。
那个被神化了的男人,听说是个极讲江湖义气的人,但凡跟他的人,他都会负责到底。
她和他是签了合同的,他又亲自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只要他愿意,一个晚上的时候,足够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了吧……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果然是这样的。
空空荡荡的民政大厅内,除了工作人员,几乎没有来办事的市民。
“看来,今天我们是第一对。”
王晋的说话声就在耳边。
米娅恍若未闻,眉心微蹙,心头翻起了一阵惊骇,目光四下环顾着,只因为这画面,似曾相识——多日之前,在季北勋床上,她似预感到过这个画面:她来了陵市民政厅,然后,遇上了季北勋……
难道这一幕要发生了?
“过来,填资料……”
正思量,身后传来叫声。
她转头看,王晋已经坐到了柜台前,正张望,眼神深深的。
办理手续那是分分钟的事,怎么办,拖不下去了。
“米律师……”
及时的一声叫唤,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有点耳熟,好像是……
她巡音望去,果然看到是铁镜,一手插袋,一手挥舞,站在取号机边上,娃娃脸上是温和的笑:
“请随我出来一趟。”
王晋自然有看到这个娃娃脸,不吱声,只靠在那里眯眼,暗暗琢磨。
他是混道的人,识人贼精,一眼就察觉了铁镜身上不同一般的气质——眼神锐利、无畏,敢无视他的存在,足可说明这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吕立强事件之所以会闹成这样,是因为许大钟;许大钟之所以被告,因为家暴;他老婆之所以敢离婚,是因为她的雇主很不了得……
这是一桩因为普通离婚事件引发的江湖危机,为自保,而不得不壮士断腕。
是的,王晋查到这个雇主是谁了。
季家二少。
季家是出名的,二少也是出名的。
季家富有,二少神秘。
季家不好惹,二少有几斤几两,难说。
而眼前这个娃娃脸,是季二少的左右手。
有他出现的地方,季二少相距不远。
王晋知道,昨天老太太的事,惊动了季北勋,他亲自到了薛村。
他以为这人和米娅就是委托人和律师的关系,现在看来有问题。
如果只是纯萃的委托关系,怎么会在他们前脚才到民政厅时,后脚他就跟了来?
若不是在跟踪,他怎会来的这么及时。
“米律师,请。”
铁镜恭请着。
王晋的手下想去赶人,他扬了扬手,心下很自信,她飞不出他的五指山。
民政厅大门口。
高高的台阶下,季北勋袭黑风衣,双手抄袋,正缓缓走上来,身姿优雅而闲适……当头阳光明媚多姿,衬得他目光耀眼异样,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米娅站定,再度皱眉,心砰砰直跳。
重叠了……
重叠了……
现实和预见正在重叠……
她的大脑嗡嗡在作响……
天眼没等来,却等来了这家伙,而且,他会带来一个巨大的变数。
她咽了一口口水,脑海又显现了那张结婚证,头变得越来越疼,而面色则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于,他来到了她面前,高高的个子,挡住了她的阳光。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古怪,并且,都看不懂对方的眼神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找我什么事?”
米娅退了一步,不想被他的气场压到呼吸不顺。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查你养病期间发生过什么吗?现在,我来告诉你。”
他低低的说。
她一怔。
什么?
他找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不是很重要的事?
不对,这肯定非常重要。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你说,我听着。”
只眨眼的功夫,季北勋的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手上却多了一本红本本。
他将它翻开了,展示给她看。
上面贴着一张结婚照,女的笑得灿烂而美好,是她米娅,而这笑容是她从没见过的,很有感染力,能让人深深的感受到一种初嫁为妇的快乐;男的很温暖,是他季北勋,那份暖,那份温柔,太有男性魅力,完全不似他此刻脸上的淡寡无波,而是闪亮的。
“看到没有,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合法夫妻。”
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之前预见过,可米娅还是瞪直了眼,大脑更是陷入了前声未有的混乱。
这……这怎么可能?
他编的吧……
当预见变成事实,这是她最直接的想法。
这个男人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立刻就作了说明:“我不会无聊到平空去伪造一本结婚证。米娅,请看清上面的时间。那是六年前的10月31日,我们那时就领证了,至今婚龄已有六年……季太太,你是一个法律工作者,重婚犯法,你不知道吗?”
他伸过手,将那结婚证拍到了她手上,让她好好感受一下它带来的深深的悸动。
重婚罪犯法,她当然知道,问题是……
“可……我不认得你。”
“我也不认得你。”
“所以啊,两个不认得对方的人怎么可能会结婚?”
“这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事情……”
“……”
她有点懵,有点乱,因为这一切实在太不靠谱。
“等一下,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季先生,容我再问一句,你这结婚证……是从哪得来的?”
她努力理着头绪。
“想听故事就跟我走。民政系统中有我们的婚姻登记记录,不管王晋出于怎样的目的要和你领证,不好意思,在我和你还处在婚姻状态下时,你们结不了婚……”
的确。
哦,不,不对,明明户口薄上,她未婚,怎么就变成了有登记记录了?
“等一下……”
他没等,继续往下说:“姥姥我已经让人去救了……现正在回来的路上……”
哎哟,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她不必受制于王晋了。
真好,真是太好了。
可这明明该是天眼先生该做的事,怎么现在变成是这个家伙在解决她的人生麻烦?
一时,她想不明白,心下只知道一件事:她得救了——手上这张结婚证可以将她从一团乱的尔虞我诈中挣脱出来,至于,是不是逃出虎口又掉入狼嘴,现下还不好判断。
另外,关于结婚证的故事,她是必须听一听的。
于是,她果断放了王晋的鸽子,追着季北勋去了。
铁镜就站在边上,始终听着他们说话。
关于老大和米娅的事,他昨晚上知道时很震惊。
无他,这个结婚日子太灵异了,老大一下子变成了已婚,谁来告诉他,当年重症的他,是怎么跑出去娶老婆的?
怪事年年有,今年貌似特别多……
民政厅内,王晋很快发现情况失控了,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先生,出事了,老太太被人带走了。”
一听,他立马炸了,嘴里直爆粗,惊站起:“妈的,谁带走的,谁?”
同时看到厅外的米娅追逐着那个黑风衣男子而去了。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他的自信心,就此严重崩塌。
“不知道。警方的人正在捉拿小孟,他们似乎已经知道小孟就是凶手了。”
王晋又一惊:“警方的人怎么会知道的?”
“不清楚。”
“去查清楚。”
他吼,脸孔一下全绿了。
奶奶的,形势直转急下,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这么被动过……
到底哪出现差错了?
“先生,您还办理结婚登记吗?”
王晋沉沉剜了一眼过去,心里早已气炸:被一个女人这么愚弄,很好,米娅,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