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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未被突然冒出里的刘彻吓一跳,她随即躲到阿娇的身后,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把整个人都埋进阿娇宽大的裙裾里面。“你把孩子吓着了,未未你跟着春儿去玩一会。阿娘有些话和你父皇说。“阿娇看刘彻一眼,责怪他黑脸吓着了孩子,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阿娇认为该和刘彻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刘未从阿娇身后偷看着刘彻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生气的颜色,就跐溜一下跑掉了。春儿叫着:“公主小心!”也跟着出去了。
“你这会满意了吧,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当初是怎么辛苦的生她出来的?”女儿的疏远森森的打击了刘彻,他咬牙切齿的挨着阿娇坐下来,想着刘未出生的情景,那种痛真的太可怕了。刘彻认为自己已经是练就了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地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叫他吃惊,和不能忍受的。但是女人生孩子的过程那简直是——就连廷尉府的酷刑也赶不上生产时候那种撕裂的疼痛吧。其实叫人恐惧的不是疼痛,是一种深深地恐惧,尤其是生第一胎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刘彻整个人徘徊在濒死的边缘。若是不内心意念坚强,他或者已经死了。
阿娇侧脸看看刘彻,最后一缕阳光从宫墙上斜斜的照进来,阿娇和刘彻并肩坐在回廊上,她自从怀孕腿上浮肿在屈膝席地而坐就很不舒服了,殿外离地面很高的回廊上面铺着打磨好的黄杨木板子,坐在上面把腿垂下来实在很舒服。对于皇后这种垂腿的坐姿刚开始所有的人都表示那样太粗野了,不符合阿娇皇后的身份,可是没等着阿娇坚持,刘彻先淡淡的说一句:“皇后肚子大了,在跪坐就太不舒服了,随她吧。”于是再也没有人在阿娇耳边说皇后要注意举止仪态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别想了,我从你脸上都看出来我很疼三个字了。其实未未这几天反常也怪我们。孩子长大了,她懂事了。”阿娇伸手哥们似得拍拍刘彻的后背安慰着刘未可怜的“亲生”父亲。
“是谁在未未跟前胡说的!朕要抓住了她肯定要把她——!”刘彻浑身散发着寒气,做个决绝的手势,宫中的孩子不分男女都“懂事”的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宫里的环境就注定皇子皇女们不会有洁白无瑕的生活环境。嫔妃之间的争宠,皇帝的御下之道,奴婢之间的明争暗斗,皇子和公主们为了获得父亲的重视各显神通。
这就是未央宫的生活,刘彻从来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皇宫里面就是弱肉强食,胜者生存,他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当初卫子夫过分的宠爱保护刘据,把太子教育的软弱不堪,刘彻就很反感卫子夫的短视行为。宫中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只会跟着母亲身边唯唯诺诺是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更可能是整个帝国的悲剧。
可是到了刘未这里,刘彻反而是不想叫未未被沾染上一点算计,只要想着刘未感受到一点生活的恶意,被人心的阴暗伤害,他就不能忍受。他想刘未永远都是单纯快乐的小公主。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疼爱吧。“是谁——”刘彻的脸在暮色里十分狰狞。
“应该是明珠,其实你就把明珠杀了也没用处。我知道你疼爱孩子,未未不高兴了,你就加倍的不高兴,她擦伤一点皮,你就和身上被砍了个口子似得,孩子遇见一点挫折,在你看来就是天大的事情。你只想看她笑,只想她永远做个单纯的小女孩子。我的母亲当初对我的心情和你现在对未未的心情如出一辙,可是后来呢?你爱孩子就要为了她做长远计。我们不能陪着她一辈子。最近我们都太疏忽了,疏忽了孩子在长大,疏忽了好些事情。”阿娇靠在刘彻的肩膀上,看着花园逐渐沉入暮色。
“唔,也是。前方战事没有确切消息,南宫姐姐一天没回来我就不放心。你说南宫真是的,她当初去匈奴的时候可是哭的快要死了,现在怎么不肯回来了。韩嫣被你惯得不成样子,已经袭击了王庭还留下来和匈奴的主力决战。打埋伏又怎么样,伏击战只能先声夺人,若不能一击而成 ,可要吃大亏的。”刘彻忍不住抱怨起来南宫的死心眼。
“若是有人叫你扔下未未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你肯么?南宫在匈奴受尽辛苦 ,只怕她的儿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信念了。韩嫣这么做一方面是安慰南宫的情绪,省的她做出过激的事情。还有虽然汉军袭击了王庭可是匈奴的主力丝毫未损,这样撤回来只怕匈奴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咱们的边关各处城市。长城眼线多少关隘城池?都要防守肯定顾此失彼。不如给匈奴个教训,我想韩嫣打伏击战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哀兵必败,一个是同仇敌忾。汉军虽然长途奔袭十分劳顿,可是有横扫王庭激励他们,我们的胜算是六分。”阿娇冷静的和刘彻分析战事。
“那也只能祈祷匈奴人没了斗志吧!阿娇,其实今天的形势早在你决定出征的时候就已经预计到了吧。”刘彻仔细想想战事的发展,忽然明白战事一直都在阿娇的计划中。阿娇心不在焉的靠在刘彻的肩膀上,根本没仔细听刘彻说了些什么,她正慵懒的看着远处出神,刘彻垂眼着阿娇无比信任的靠在自己身上,她的体温伴随着阿娇身上特有的馨香隔着衣裳源源不断的传来,刘彻的眼前鼻尖全是阿娇黑色秀发,馨香的气息。就好像她们年幼的时候,阿娇和刘彻在偌大的宫殿里面追逐嬉戏,他们玩累了就像两只小猫一样彼此偎依在一起。那心里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享受着嬉闹之后快乐的疲惫感。
身边的阿娇单纯一如童年,可是刘彻的心里却有点酸溜溜的,做皇帝尤其在对匈奴作战上,阿娇似乎做的比自己好。想到这里刘彻有点挫败和失落,他下意识的哼一声:“娇娇真是神机妙算啊。”
话一出口刘彻恨不得捂上阿娇的耳朵,或者叫时间暂停下来,叫他把那句话阴阳怪气明显是羡慕嫉妒恨的话收回去。可惜即便是贵为天子,刘彻也没都教授的本事,他只能硬着头皮等着阿娇的嘲讽。阿娇不会没分寸的抓着朕的一句话不放的,……即便是阿娇拿我取笑也没什么,因为阿娇是阿娇啊。一秒钟之内刘彻心里冒出来无数的念头,最后他决定即便是阿娇嘲笑自己吃醋,逼着自己承认做皇帝他不如阿娇也没关系。谁叫他们是夫妻,而且还有那么一段“神奇”的经历呢?!可是过了几秒钟,预想的嘲笑和得意洋洋的笑声没出现。
这个是怎么回事?难道阿娇学会了那套温柔端庄——刘彻转过脸,赫然发现阿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暮色越发的浓重起来,阿娇的肤色更显得如同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看起来温润无比,却带着冰凉的感觉。阿娇的侧脸很美丽,她修长的睫毛在眼睛底下划下一道阴影就像是用毛笔蘸满浓墨在白色的丝绸上画的蝴蝶一对触须。阿娇的鼻子竟然和刘彻的鼻子有着一样挺拔的弧度,就连上嘴唇翘起的弧度也是一模一样的。
刘彻着迷的盯着阿娇,眼珠子一转不转,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宫殿,花草,天地。一切的声音色彩都互相混淆成了漩涡,而阿娇变得特别清晰,她就是漩涡的中心,仿佛具有无穷的吸引力,把刘彻往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吸进去。
刘彻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慢慢的低下头,一点点的接近着漩涡的中心,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叫着:“跳进去,跳进去。”有种被催眠的快感驱使着刘彻,他眼神放空,完全没了意识,或者再次交换——刘彻猛地一惊,他刚才竟然在想再和阿娇交换身体。就在刘彻挣扎着是要遵循着那个声音的召唤靠近阿娇再次交换彼此身体,还是清醒过来的时候:“陛下,前方大捷。韩嫣将军设伏击退了匈奴的追兵,俘虏十万兵士,斩杀匈奴的左贤王,俘获匈奴贵族上千人。”杨得意兴奋的扯着奸细的嗓子报告着大捷的消息。
漩涡消失了,刘彻猛地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到眼前,黑色深衣,袖口上镶嵌着金线织花的锦缎边,手指修长有力,在拇指和食指上有长时间握剑留下的茧子。刘彻深深地松口气,他懊恼的抹一把脸,刚才的梦太荒唐了。杨得意见刘彻脸上竟然没一丝高兴一丝想肯定是方才皇帝打瞌睡没听见大捷的消息,他预备着再提高声调再回禀一遍。于是杨得意一拱手还要再来一遍,刘彻果断的一挥手打断了杨得意:“朕听见了。韩嫣做的很好。”说着刘彻抱起还在睡梦中的阿娇向殿内走去。
杨得意呆立在原地片刻,他在深宫多年,服侍了两代帝王,当今陛下心里最大的怨念就是匈奴人,可是韩嫣带着大军一举清扫匈奴王庭,还设伏给匈奴主力致命一击,怎么胜利的消息传来陛下反而是漠不关心了?杨得意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清楚,只好跟在皇帝身后走了。
“娇娇你看该给韩嫣什么样子的封赏啊?”韩嫣大胜的消息从未央宫很快的传到整个长安城,接着消息就像天上的飞鸟,很快传遍整个帝国。人们的脸上都露出轻松地笑意,那些经常劫掠边关城池,杀人抢劫的匈奴人被击败了!就连着这几天一直在昏沉沉的窦太皇太后听见了大胜的消息也露出了笑意。
不过最该高兴地皇帝却对此表示兴趣缺缺,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田蚡提出要封赏将士的话,田蚡的话一出来,大臣们心里都明镜似得。韩嫣既是天子身边的心腹,又有了战功,大将军的位子是板上钉钉,封万户也是指日可待了。谁知刘彻却是兴趣缺缺的扔下来一句:“一切都有定规,论功行赏是你太尉的职责,你难道连这个也不会做么?”
田蚡被外甥的话砸一跟头,无限哀怨的瞄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谁不知道你和韩嫣是好基友,我不提前问问你的意思不是自找没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