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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王们陆续来了长安,长安城的百姓的话题从太皇太后薨逝到了比较着那个诸侯王的车驾更气派,谁带来的供品最多的议论上,给还沉浸在太皇太后薨逝,沉闷长安城带来些隐隐的骚动。
连带着安静的长安城都变得热闹起来,本来太皇太后薨逝,整个帝国都要跟着沉浸在悲伤中的。不过皇帝下旨,按着文皇帝的遗诏,民间也不过是服丧三日,民间也没禁止嫁娶 ,宫中上下三十六天除服。因此长安的街头上虽然不见什么歌舞升平的场面,可是百姓也没被困在家里,大家的生活依旧按着平常的节奏进行着。只是诸侯们的来到,一队队的依仗,无数的仆从,反而是给有些清冷的长安街头带来些车水马龙的热闹。
昭阳殿里面刘彻正在听着春儿说着这些天长安城的话题,诸侯王里面声势最大却胶东王刘寄,建元年间最出风头的淮南王这次来长安却是低调的可以,他带来无数的供品,据说装着淮南王给皇帝供品的车子在长安的街头上排了整整十里地。“哦,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以前老太太还在,他自然是觉得朝中有人,陛下奈何不了他。现在老太太不在了,他是担心陛下和他算账,来长安城示弱罢了。”刘彻想起来上一世的种种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可是娘娘,建元年间淮南王也没有什么僭越之事啊。或者是奴婢记错了,生了一场病,脑子都不好使了。”春儿仔细想想,她是知道皇帝和皇后对着淮南王一家没个好印象,但是淮南王谨慎小心,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把柄啊。刘彻一下子想起来,一切都改变了,阿娇和他互相交换了身体,这一世做皇帝的是阿娇。阿娇怎么会惹得老太太生气,非要和老太太对着干,惹得老太太闹出来放风声叫淮南王做太子的风波呢。“算了,里面的事情你不用问了,陛下不喜欢淮南王的话不要传出去。春儿你刚痊愈,还是下去休息几天,我身边不少的人服侍。”春儿染上瘟疫,病情来势汹汹,好几次都要救不过来了,都是太医院的魏苏拿出全部本事把春儿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刘彻知道春儿是阿娇最信任的奴婢,他催着春儿下去休息省的阿娇不放心。“娘娘对奴婢真是恩重如山,奴婢是个操劳惯了的人,躺着反而是浑身上下不自在。魏太医开的药奴婢还吃着,身体恢复的很快。说起来这个魏苏,奴婢以前竟然是看错他了。”春儿是永远站在皇后一边的,韩氏小产,魏苏当着皇帝跳出来不容置疑的说韩氏就是小产,害的皇后差点被太后迁怒,魏苏的行为惹得春儿十分不满。她甚至认为魏苏是收了韩氏的好处,故意在皇帝和众人跟前给皇后上眼药的。春儿一直对着魏苏很是不满,屡次在刘彻面前要他小心魏苏,希望皇后找个机会把魏苏给撵出宫去。
刘彻很是好奇的看一眼春儿:“你一向不喜欢他,怎么就忽然改了口,难不成他治好你的病,你就要徇私了?”
“奴婢不敢徇私,只是冷眼看着魏苏在掖庭处置病患,他虽然身为医生,可是也是血肉之躯,瘟疫还是会传染他的,太医署内的太医们不少,本事高强的也不少。可是那些人没有谁干之身进入掖庭,救治病患。他们都担心自己染上疾病,而且掖庭那个地方,生病的全是些犯罪的奴婢,即便是救活了有什么用处?谁会在意个奴婢的生死。奴婢冷看着魏苏,不管是掖庭里面的罪奴,还是奴婢这样在娘娘身边的人,他全是一视同仁。魏苏应该不是那种一钱财就能收买的人。他有责任心,做事踏实沉稳,是个能堪大用的人。”春儿脸上显出光彩,她从十几岁进宫就在太皇太后身边生,后来在皇后身边,宫中的世态炎凉她看了够多了,就在这个充满着捧高踩低,人心叵测的地方却能有魏苏那样人,对于心里已经被人情冷暖磨得荒芜寒冷的春儿来说,不啻于是一道阳光。
刘彻不置可否的挑下眉:“你一向很少夸奖谁,既然魏苏能叫你赞不绝口,我也就成全你的心意吧。魏苏既然不错,就叫他任宫内的医官吧,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春儿听着刘彻表态,她立刻露出来些欣喜的表情:“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如此提拔他,魏苏一定能感念娘娘的恩典,为娘娘效力的。”
陛下来了,随着一声通报,阿娇裹挟着生寒气进来了。刘彻看着灯影下阿娇眼睛下明显的黑圈,就知道她这几天累坏了。太皇太后的丧事还没完,尽管不用整天在太皇太后的灵前哀哀痛哭,可是每天午时皇帝依旧要亲自去灵前致哀。朝廷提倡孝道,又是在诸侯王的眼皮子底下,皇帝的致哀就不能她形式主义,阿娇一定要变现的伤心才好。自然阿娇和太皇太后的感情是不用担心在灵前守丧不哀,阿娇虽然强撑着处置政务,接见诸侯王,叫外人看不出来一丝破绽。可是刘彻知道,阿娇内心还没从太皇太后的薨逝中走出来。
她每天在太皇太后灵前哀哀欲绝,叫大臣和诸侯们都以为皇帝是至纯至孝之人,其实刘彻知道,阿娇每天如此生,身心备受煎熬,再下去真的要撑不住了。“陛下脸色不好,春儿你去把莲子汤拿来。”刘彻有些心疼的皱下眉,他有点怨恨的想老天爷为什么不叫他们各归其位。叫他来承担起来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呢?
阿娇刚在灵前伤心一番,她现在浑身无力,只觉得从心里向外散发着寒气,这几天一直是彤云密布,寒冷刺骨的西北风吹在身上就像是刀子割的人生疼生疼的。阿娇靠在刘彻身上,嘟囔一声什么就闭上眼睛不动了。刘彻伸手摸摸阿娇的手和脸,心疼的皱起眉:“身上这样凉,杨得意是怎么伺候的?”
“不怪杨得意,我是觉得心里冷的很,就像是心里装着冰块似得。可能是心情不好,又遇见连日阴天吧,等着明天奉太皇太后的灵柩归葬,就能松快一下了,我不算是辛苦的,那些养尊处优的王爷们这些天可是受苦了。”阿娇伸手搂着刘彻的肩膀,嘴角泛起个恶作剧的笑容。
刘彻知道阿娇在诸侯王们刚进长安城就叫人传话说诸侯王不远千里赶来参加太皇太后的丧礼是孝心,是对皇帝的忠心,身为皇帝她很欣慰。文皇帝虽然提倡薄葬,身外之物可以俭省,但是心意还是要有的。皇帝也不要大家奉献多少祭品和随葬品,诸侯王们每天到太皇太后的灵前痛哭,发自内心的追思太皇太后,诚心诚意的为她老人家祈福 ,才是诸侯王们终于皇帝,身为一方诸侯为封地上的百姓做表率的样子。要说阿娇每天去太皇太后的灵前致哀是劳心,那么那些养尊处优的诸侯们就是劳力了。远离长安,这些人在封国里面就是土皇帝,谁知风餐露宿的赶来长安却被皇帝仍在长乐宫的吹冷风,跪在地上装哭 。想必这些人都已经是在心里暗自后悔,为什么自己吃饱了撑得,没事跑来长安做什么啊。这个季节,最该是拥着美人,在温暖如春的宫中喝酒赏雪的时候啊。
“他们在封地上一向是作威作福的,现在叫他们也知道下辛苦。一个个的私底下都眼馋未央宫的位子,他们的脑子里面只装着坐拥天下的美梦,那里还想着治理天下的辛苦。他们忽然一起上疏要来长安,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诸侯王之间串联,封国割据一方,会动摇国家的根本。他们还不知死活的蹦跶,真是以为我好脾气呢”阿娇提起来这些肠肥脑满诸侯王们一脸的厌恶。
刘彻听着阿娇的抱怨,眼角眉梢都含着纵容的笑意,这个世界上,能称得上和自己心灵相通的,也就是阿娇一个人了。削弱藩国力量在刘彻的心里和评定匈奴是一样的,亲眼看着文皇帝在世的时候被七国之乱闹得险些乱了方寸,和梁王差点兄弟反目。刘彻在刚做了太子的时候就决定,他有朝一日做了皇帝肯定不能再叫封国的势力强大。
那个时候他满怀抱负,却只有阿娇肯静心听他的理想,不会泼凉水,更不会对他的理想嗤之以鼻。没想到多年之后阿娇还记着自己的心愿呢。其实是现在诸侯王们被敲打的老实不少,谁知阿娇还是不放过折腾他们的机会。“先稍安勿躁,卫青在鄱阳湖练兵,韩嫣要提防着匈奴人,狗急跳墙,这不是个动手的好时机。”刘彻拍拍阿娇的后背,惹得阿娇轻哼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