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恰好瞧见你和封重……”沈楼懊恼地叹了口气。
少年人纯粹的喜爱,被阴差阳错的误会片片碎裂,却从未有一日消失过。而林信以为至死都没有得到过的喜爱,其实在最初的最初,便已然存在了。
“哈哈,哈哈哈……”林信愣怔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所以,在你年少时,曾也心悦于我,是不是?”
“是。”沈楼抬手,用拇指抹去那一滴温热的泪珠子。
“你不娶妻,是因为我死了,是不是?”林信红着眼睛,执着地问着有些傻的问题。
“是。”沈楼哭笑不得,低头吻上了他的眼角。
“你的心上人,就是我,是不是?”林信搂住沈楼的脖子,吻住那两片日思夜想的薄唇。
沈楼揽住他,偏头加深了这个吻。
是,心悦你,不娶妻是因为你,心上人就是你,毁天灭地也要找到你。
北风稍驻,大片的雪簌簌下落。雪花飘到指间的星湖石小鹿上,又在温暖的气息中化成水滴,融入大地。
第55章草蛇(一)
一道灵光自天边而来,没入浣星海的松林中不见了踪影。
直到沈楼凿开的冰洞重新冻住,这绵长的一吻才堪堪结束。
“我腿软了。”林信挂在沈楼脖子上,耍赖不想走。
沈楼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我背你。”北地太过寒冷,雪地里站久了消耗灵力,还是要快些回屋去的好。
林信美滋滋地趴在沈楼背上,系好大氅的带子,将两人都包裹进去。冰湖雪海上,两人叠作一人,囿于方寸的温暖之中,缓缓前行。
摩挲着手中小鹿,林信忍不住偷偷地笑,“哎,我问你,当初在鹿栖台上,其实你是愿意的吧?”
沈楼轻咳一声,不说话,耳尖渐渐红了起来。
被铁链锁着羞辱,哪里会愿意?只是面对着那样的林信,有些情难自禁,每日在九霄与地府间沉沦颠倒,当真是欲仙欲死。
林信歪头看那只红红的耳朵,忍不住张口咬住,“啧,怪不得每次到最后你都要反扑过来,是忍不住了吧?假正经,明明心里想要得不得了,还要装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当真是……”
“林信!”沈楼咬牙。
“怎么?恼羞成怒了!是不是特别想把我压在雪地上,就地正法呀?”林信攀着肩膀去看他的脸,结果沈楼突然松手,整个人都掉了下来,一阵天玄地转,后背抵在了粗壮的枫树上。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枫津,门前合抱粗的百年老树,积满了冰雪。
沈楼把林信压在树干上,堵住了那胡说八道的嘴,树梢的浮雪震得簌簌下落,停在枝头的麻雀被惊得高飞。
“世子……哎呀!”紫枢出来迎接,却看到了这么一幕,吓得差点摔到冰湖里去。
林信刚把手伸进沈楼的衣襟里,听到这一声惊呼,本不想理会。奈何沈楼是个讲脸面的人,立时停了下来,用大氅将眼角飞红的林信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紫枢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闻声走出来的黄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口直接道:“世子,西域钟家有人来,国公爷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林信想起方才瞥到的灵光,竟然不是他太激动而出现的幻觉?
“知道了,”沈楼扶着林信站好,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我过去一趟。”
“我也去!”林信磨牙,该死的钟家,从来没给他带来过好事。
临近年关,该送的年节礼早已送过,世家之间这时候通常是不会再互相走动了,都在家里等着过年。钟家这时候派人来,定然是出了什么急事。
“狄人突然进犯,二爷没有防备,被连下了两座城。没得办法,才叫小的来求援。”来的是个熟人,就是先前给南域送荼蘼酒的属臣吴兆阳。
吴兆阳满脸焦急,跪在沈歧睿面前言辞恳切。
沈歧睿扶他起来,叹了口气道:“随风怎么这般糊涂,就算过年,也不能把兵都撤了。”
吴兆阳面露尴尬,“二爷也是心善,想让将士们回家过年。”
西域有异族,名为狄人。狄人骁勇善战,只是数量稀少,近年来不知怎的,与钟家频繁起冲突。钟随风是个无能的,每每打不过了,就向北域求援,却一直不知道练兵强军。钟家就在这一次次的冲突中逐渐衰弱。
“父亲。”沈楼拉着林信进来。
“清阙,你点三千精兵去驰援。”沈歧睿无奈的说。
为防北漠异动,沈楹楹刚到家就被亲爹派去巡视边境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如今西域求救,只能派儿子去了。
“是。”沈楼应承下来,转头看林信。
“我也去,顺道把钟家的鹿璃验了。”林信一脸严肃道,藏在袖中的指尖却来回划着沈楼的掌心。
沈楼无奈一笑,攥住那捣乱的手指。
点兵,出发。
骏马的蹄子上包了绒布防滑,走在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信与沈楼并驾于前,不满地晃着脚,斜眼看沈楼身下的黑马,“这马是被我砍断蹄子那匹吗?”
黑亮的骏马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往旁边侧了侧身,离林信远一点。
沈楼失笑,“不是。”
“唔,那就好。”林信眼馋地看着沈楼修长的双臂,盘算着怎么跳过去跟他共乘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