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线衫,袖子闲适挽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这个男人是强健有力的,全身上下带着现代人所说的气场,却对着宅院行古礼,引起了邢可的好奇。
大宅垒在白玉石地基上,四处的墙粉刷成青绿色,两旁的走廊盖着青黛油瓦,乌黑的瓦楞下,挂满了小灯泡。
邢可走开查看外墙的地理位置,又走回来说:“这是楚王府。”
她熟背历史,了解本市历史文化遗址,就这楚王府来说,当年由于占地面积太广,以至于到了现代被分成多个部分,散落在城市里。
她左顾右盼的,时正稳稳的看着她,“好眼力。”
“准确的说,这是遗址的一部分。”
“是的。”
“不用上报给政府吗?”
“私人财产不需上交。”
她说上报,他答上交,语言概念更深一层。
牛逼,邢可闭了嘴。
时正抬手指了指大厅门头,“那地方还空着,烦劳你题个字,装块门匾。”
在以前确实有门匾文化,他的提议合乎道理。
邢可首先拒绝了,“您这地方太名贵了,我这无名小卒不够资格。”
时正笑了,“不名贵,你题词刚好。”
邢可沉默着。
时正又说:“有句话叫‘客随主便’,你题个字,就当是,对我这个主人的馈赠吧。”
“可我字丑,拿不出手。”
“令尊曾提过,你擅长书法,得过国家级奖项。”
“我爸瞎说的。”
“令尊出示过你的奖章,还提及过你平时喜欢练字。”
邢可无奈,“我爸什么都对你说吗?”
时正微微一笑。
“那这样看来,我在您面前就是透明的。”
时正持重答道:“值得我探究的地方足够多了。”
怎会是透明的。
主宅书房。
桌上铺好了素绢纸,容易发墨,很是考查书写者的笔法和力度。
邢可站在桌前,时正站在她左手边。
邢可看了看笔架和砚台,说道:“时先生来磨墨?”
时正洗净了手进来,取来一盏清水放在邢可面前,旁边还备有替换的水筒。
邢可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他是内行。
时正拿起光滑的墨条,在砚台里缓缓转墨。白皙的手指与黑色相衬,引得邢可瞥了一眼。
时正的动作不慌不忙,修长手指弓起,指脊就延伸到袖子里去,形成了一个清贵的风度。
让手控大饱眼福。
邢可闻了闻墨水味道,“松香墨。”
上好的品种,土豪家里,果然没劣货。
时正执起天青色水滴,滴入两三滴水,把墨化开。
他做事很专心,基本不说话,自我养成一种矜贵风格。
邢可连忙提笔沾了沾小盏里的清水,再蘸墨,保持了字体的枯润适中。
且放,俩飞扬大字。
小国手写出来的字不会差,也蕴含了深意。
邢可是语文老师,熟读书文,了解她的人,一般会想到“且放白鹿青崖间”那句诗。
时正看着她,“楚王府配‘且放’,相得益彰。”
他竟然秒懂,邢可有些惊讶。
她既已读史,又是为楚王府题字,自然就会想到楚王的故事。
明史上封到武市当楚王的有几位,最后一个是朱华奎,他上位后就积攒了大量财富,还以避灾为名,将国库里的粮食转到了自己家里。明末张献忠攻城,各级官员见国库空竭,就向朱华奎索粮,朱华奎却称他一无所有,拒绝接济守城军民。后来城破被擒,遭张献忠溺毙。
邢可上课引用明朝事例,点评本地楚王时,说的就是“能放且放”,守住万贯家财,国破城灭又有什么用。
gu903();现在对着时正,她还有一层意思,衷心希望他以后用得着这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