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然而,即便王城中风起云涌,大皇子府邸却是安静得很。容翌那方的消息大皇子也是知道的,他心知有容蓉一事自己注定同容翌无法合作,原也没对他抱指望,加上知道圣文帝必定不会放过容家,便只躲在府中等着父皇出手。然而不知为何,自昨夜起,他就觉着房间内好像多了些东西。
不论身在何处,暗中都好像有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在盯着他,不经意抬眼便觉房梁上有什么无声爬过,甚至廊间时不时就会传来莫明的脚步声。
他派遣侍卫里里外外搜索都没发现任何人影,暗卫再三保证王城中绝对无人能悄无声息潜入,他这才将信将疑的入睡。
然而只要一合眼就会梦见一浑身是血的女子从床底一点一点爬上来,腐化的手指带着泥土气息掐上他的脖子,瞬间从窒息中醒来之后他便再不敢入睡,唯有点亮府中所有的灯,在那阵阵阴风中挨到天明。
他本以为天亮之后这一切便会消失,谁知那天光刚从窗户落下,自己床角便是一道血色身影如蛇一般缓缓爬了出来,他呼唤侍卫竟无一人应答,只能对那血影惊骇道:“谁?”
虽是如此问,他却已认出那是谁,那女子的身影如此熟悉,她的鬓间甚至还别着他送的金钗,然而此时那原本令他着迷过的一切都只余下恐惧。他疯狂地拍出元气也无法阻止那死去的女子靠近,唯有凄厉叫道:“容蓉!你已经死了!你别过来!”
女人的长发如蛇一般将他紧缚,那在地底被腐蚀到没有一寸完好肌肤的脸缓缓靠近,恐惧直入心底,他终于彻底心神失守,只哭叫着:“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国师要你全家性命,我不能救你啊!”
然而他的声音对那女子再无任何影响,只能眼睁睁见她抬起手指,长长的指甲就这样对准自己眼球戳了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在他没了神志的瞬间,一道白影趁机而入,阴风骤然褪去,他的身体仍是好好睡在床上,房内哪有什么人影,甚至连外界都还是朝日初升,一切安静如常。
就在这床边,身体被雪白披风罩着的穆戎缓缓现出身形,眼眸中满是不屑,“我还以为大皇子图谋造反该是个凶狠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厉鬼最擅长的便是操控灵魂之术,这幻视原不过是入门技巧,穆戎将自己的血混入了大皇子饮食,便轻而易举地操控了他的梦境,让月下鬼魂趁机进去附体。如今躺着的虽仍是大皇子躯壳,内在却早已是受他操控的鬼魂,从床上慢慢爬起,活动了下身躯便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们这些做尽亏心事的人,最怕的便是鬼了。”
厉鬼的咒术皆是针对人心弱点,越是心术不正之人越容易中招,这大皇子害死容蓉心中早已存在漏洞,如今自是被他们一击得手,于晨光中诡异一笑,穆戎淡淡道:“鬼兄,久违地使用肉体感觉如何?”
鬼魂百年来第一次得到肉体自然兴奋,连忙运气却发现经脉郁结,不免疑惑道:“奇怪,他的经脉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竟完全无法聚集元气。”
“我猜得没错,国师要将皇室控制在手中便不能让一个皇帝活太久,他是不会允许皇族修炼元气的。”
对这个回答穆戎并不意外,心中对皇室和国师的关系也有了计较,估摸着另一方容翌也该准备好了便只笑道,“走吧,好戏开场了。”
二皇子同容翌之前从未起过冲突,如今容翌相邀虽不明白为何要挑在清晨依然是带上侍从到了云来酒楼。他想,这云来酒楼就在容府附近,从窗户望去还隐隐可见过去容府的残迹,容翌挑在此处见他想必也有联手复仇的心思。
容府一事他知道是何人所为,偏巧他那没骨气的大哥早早便投靠了国师,如今那人有了国师扶持,原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岌岌可危,这如何能忍?因此,笼络容翌除掉父兄原也在他的计划内。没想到的是这容翌耐心却是好,明明都已见面,对合作之事却是只字不提,一味冷着脸吃早点,他有些奇怪,正欲开口就见自己那大哥带人走了进来。
昨夜大皇子府中闹鬼的消息他也收到过,只当是大哥没出息仍对容蓉心怀愧疚自己折磨自己,便也没放在心上。可这本该在府中避世等候国师返回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和容翌面前就有些奇怪了。他二人虽早已水火不容表面的礼数还需维持,二皇子心中讶异,却还是起身迎了上去,佯装热情道:“皇兄,你怎会来这里?”
“我来找你。”
今日的大皇子声音格外阴冷,二皇子只觉莫名有些寒意,当即便开始赶人:“臣弟已同容小将军有约,皇兄若无要事便请回吧。”
然而,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大皇子阴测测地抬起脸,忽地就掏出了一把匕首,二人距离不过一步,只一瞬间那利刃就已扎入他的胸膛,二皇子甚至连剧痛都来不及感应就已气绝,临死前耳边只余下那人依旧阴冷入骨的声音,“无妨,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
没人预料到这前一刻还在假装兄友弟恭的二人竟会突然造成一起血案,此时二位皇子的侍卫都是呆如木鸡,酒楼内的平民百姓尖叫着逃散,唯有早知会有这一出的容翌应时拍案而起,大声喝道:“来人!大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弑弟分明是图谋造反!”
鬼魂一击成功便已退出大皇子身体,如今同穆戎一同飘在半空看戏,那大皇子刚刚恢复神志便听见了容翌此语,当即就怒道:“容翌,你休要血口喷人!”
然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哪容他狡辩,容翌更是有备而来,直接就指证道:“你刺杀二皇子,整个酒肆亲眼所见如何作假!还不伏诛!”
经他提醒二皇子的护卫们这才如梦方醒,理由如何不重要,现在事实是大皇子亲手杀了二皇子,他们若不将人拿下必定是被灭口的下场,当即就拔了剑要抓人。大皇子的人虽然也被他的举动震惊了,却如何肯任由主子被抓,双方当即就打了起来,酒楼一片混乱。待大皇子再去查看,此处哪还有容翌踪影,只听侍卫高声叫道:“大皇子,衙门来人了!”
他此时整个人都还懵着,可二皇子死在他身前也是事实,心知那狠心的父皇定舍不得退位,还不知会借此事如何收拾自己,索性便彻底反了,对着心腹就道:“快,趁父皇还未得到消息,调动人马,杀进皇宫!”
二皇子身死,大皇子匆匆造反,王城所有家族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无数人因此暴跳如雷。然而作为一切动乱的元凶,穆戎安静飘在酒楼屋顶,一双如水秋瞳淡淡望向了皇宫中的兵荒马乱,只淡淡道:“感谢圣文帝,他教会了我做事原因从来不重要,最关键的永远是结果。”
是的,就像当初容家灭门一样,如今大皇子的行径也是让人找不出任何由头,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不论他人如何猜疑,这局势还得按他的安排走,这就是他从过去学到的东西。
穆戎记得以前有本书里说,要感谢你的敌人,是他们造就了如今强大的你。他想,这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没有秋佟步步相逼,大概他这一生也就安生做个纨绔子弟抱着容小boss大腿过日子了;如果没有圣文帝灭容府满门,他或许也只会离了穆府投奔容翌再寻机会。既然这两人不让他过安生日子,那他便要将从对方身上学到的东西加倍还回去,如此才不辜负前辈的教导之恩。
收回远望的视线,他对一旁还未缓过神来的鬼兄挑眉,“容翌已前往城外军营,待他说服将领们回城平乱,这到手的军权咱们可就不会交出去了。这出狗咬狗的戏,好看吗?”
穆戎说得轻巧,鬼魂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刚才他的一击竟然就掀起了这番腥风血雨,至今都只觉宛如做梦一般,只喃喃道:“我做了几百年厉鬼,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如此妄为。”
“从受制于秋佟的那天起,我便明白了,人这一生若是不能痛快地活着,那还不如早日死了。我穆戎绝不会再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境地,我要护之人,纵是仙神也休想伤他分毫;我要杀之人,不论何等身份,都得准时见阎王!”
鬼魂是地缚灵无法离开月见林,且所仇恨的月朝早已覆灭,虽仍存于世上,论凶性到底不如心中含恨的穆戎。那是穆戎压制了许久的恨意,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就连在容翌面前也装作无事发生,一如往常地言笑晏晏。
只有他自己知道,秋佟告诉他容翌死了那日,他的心里有多难受。他活了两世,即便身在枉死城时都未曾落泪,那是他唯一一次哭,为了容翌,也为无能为力的自己。他发誓再不会让自己尝到这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而如今他做到了。
看了看自己掌心象征寿命的纹路,他对着这血流成河的王城昂起了头,嘴角唯有一丝轻笑,“我弃了飞升之路,舍了未来的无尽寿命,唯一所求便是此时的为所欲为。我穆戎,活着只为了两个字——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容小boss,想知道怎样才能把他攻下来吗?
容翌:想!
作者:快去打野啊!人头都被穆戎拿光了你能发育起来那才有鬼!
容翌:我这就去打大龙!
作者:稳住,我们能攻!
第四十七章
大皇子生母身份卑微,他在朝中一直没什么势力,也正因如此,比起自幼受圣文帝栽培的二皇子,他更适合需要傀儡的北辰国师。国师在王城中自然有其部署,如今大皇子振臂一呼竟还聚集了不少人马,将皇宫围了个滴水不漏。大皇子造反时早朝尚未结束,当穆戎和鬼魂到达时见到的就是一众朝臣将皇帝护在金銮宝殿的场景。
武家因战败关着禁闭,带回军队正在城外等候新的将领接手,此时唯有禁军统领王侯带人与叛军对峙。倒是身为文臣的孙相悍不畏死,独自站在阵前怒骂大皇子不忠不孝宁死也不奉其为君,彰显了一番文人风骨。
这是穆戎第一次见到孙相,实在无法将那个怒斥叛军的一代文臣和没出息的孙志远联系在一起,只能感叹当真是虎父犬子。说来圣文帝也是命好,少年时的好友穆冉便是带兵奇才,穆冉死后接任的容鼎天为人方正忠心耿耿,如今又有一个孙相替他呕心沥血。
这样一手好牌换做旁的皇帝只怕做梦都会笑醒,偏他自己灭了容家,又有意除了孙家,当真是作死的典范。穆戎有时候也会想,这皇帝是不是洪邵国派来的卧底,不然怎么会这般喜欢窝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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