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难过吗?有那么一点点。曾经只属于他的姐姐,随着时间变成了他人的妈妈,他人的妻子,不再是他一个人的。
“舅舅,周翰来接妈妈了,你快点来帮忙,帮我们拦住他。”
秦逸看着秦舒姣好的面容陷入复杂的情绪之时,守在别墅门外的林嫣然焦急的呼喊起他来。
“舅舅,你快来帮忙啊,妈妈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的接走。”陈弈飞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也喊了起来,秦逸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的姐姐,看她从容淡定的被贺凡等人带去卧室的婚床上坐着,看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看她浑身洋溢着的幸福感。
这是他作为弟弟给不了的一种幸福。
”安安,你这个大叛徒。”
陈弈鸣的一声高喊,伴随的是安安“咯咯”的大笑声和她喊周翰的声音。
“爸爸,快从这里进来,我给你把窗子打开了。”
“安安!”不知多少堵在大门边准备刁难新郎官的人,对偷偷开窗放周翰进来的安安大喊。
“舅舅,你在里面快拦住他,别让他进妈妈的卧室。”林嫣然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秦逸从他姐姐身上收回视线,走到了卧室门边,一个人似一座大山一样守在那里。
周翰带着一群伴郎团,抱着安安甩掉陈弈鸣等人跑来这里,看到的就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秦逸。
“e神,怎么办?来文还是来武?”伴郎团之一的毛振,小声的在周翰身边问他要采取那种策略对付秦逸。
“先文吧。”
周翰擦了擦他额头因为紧张和兴奋一直往外冒的汗,大脑飞快的考虑着要如何过大舅子秦逸这一关。
他昨晚一夜没睡,想着今日的婚礼流程,最怕的就是接亲这个过程中的刁难,其中刁难者他最怕的又是秦逸,这个对秦舒最最重要的弟弟。
秦逸有多宝贝他这个姐姐,周翰是知道的,他已经抱着在秦逸手中脱层皮的心态来过他这关,秦逸却很出人意料的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就放他进了屋。
“就这样?就问你会不会一直爱护新娘子?”
所有接亲的人在周翰坚定的回了秦逸,他会一直爱护秦舒后,见到秦逸转身让开的路时,都有几分懵,这秦逸比他们想象中要容易过关多了。
周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长腿几步跟着秦逸走入卧室,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秦舒。
“爸爸要哭了!”
安安自她偷偷开窗放周翰进屋后,周翰一路都抱着她,所以他是最先注意到周翰看到秦舒穿着婚纱的那一刻,情难自禁泛起的泪光,这样情绪汹涌的周翰,吓到了安安,她用小手慌乱的去抹他的眼睛,哄着他不要哭。
“爸爸,不哭,妈妈不会不要你的。”安安童稚的声音急急的安慰着周翰,一个不小心还对外透露出,是秦舒跟周翰求的婚。
“妈妈都把戒指套你手上了,妈妈会娶你的,爸爸你别哭啊。”
“噗!”
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安安的童言童语笑喷了起来,周翰在这样的笑声中醒悟过来,放下怀里的安安,告诉她,“爸爸没哭,爸爸是高兴的。”
这一天是他最幸福的一天,穿着婚纱,即将嫁给他的秦舒,带给他的冲击,不亚于上个月秦舒给他戴上求婚戒指的那一刻。
那对戒指是他早几年前买的,他一直在找恰当的时机向秦舒求婚,还没有等他找到,秦舒在上个月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它们,然后在他觉得惊喜被戳破的时候,秦舒打开戒指盒,拉起他的手给他套上了男戒,然后对他伸出了左手。
周翰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傻样,看着秦舒的手呆懵住,还是在身边的安安起哄的喊他快跪下求婚,他才反应过来,但是当时他也因为太过激动而脑子短路犯蠢的双腿跪下,似认错一样,把秦舒和看过电视上单膝下跪求婚的安安逗的大笑起来。
最后他抖着手给秦舒戴上了戒指,但整个人都是发蒙的,一晚上跟在秦舒后面,问了不知多少次,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得来肯定的消息他才知道,他心爱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e神,我们知道新娘子很美,但是你也别看愣的忘记抱新娘子出门啊。”
毛振拐了拐又看着秦舒傻掉的周翰,提醒他快点接新娘子。在这一刻,保持理智的毛振和其他伴郎,都觉得他们是开眼界了,在他们心中代表智商近神的周翰,会有这么一副慢反应的表现,果然是爱情力量。
“阿舒。”周翰走上前,要去抱秦舒,秦舒一直笑望着他没有说话,在房间里的伴娘团意思意思得为难了下他,让他找到了婚鞋,替秦舒穿上,周翰顺利的抱起他的新娘,如抱着整个世界一样,意气风发的向外走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跟着他而去,唯有秦逸还留在房间里,看着秦舒床头柜上并肩坐着手拉手的一对手工缝制的小熊。
小熊从现在已经有几分褪色的外表来看,已经有几个年头了。
秦逸自己也有几分记不清,这到底是秦舒哪一年自制出来哄他的姐弟熊。
“这个小的是你,这个大的是我,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的。”
似乎有听到秦舒第一次介绍他们时的声音,秦逸忍不住拿起它们,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他不舍得将秦舒交给另一个男人,但是他必须放手去做这件事,他比谁都希望秦舒能获得幸福。
他的姐姐以前过的太辛苦了,未来他希望她能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这份幸福,秦逸观察和考量过周翰,觉得他能跟秦舒创造出来,所以他并不愿意在这时候刁难周翰,他希望他姐姐开心,希望他姐姐能收获幸福,所以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去拖累她。
“以后都换我来守护你了,姐姐。”秦逸在泪眼婆沙间,对着大熊姐姐喃喃自语,他把小熊弟弟跟大熊姐姐牵着的手拆开来,然后把大熊姐姐放到了小熊弟弟的后背上背着。
这是他童年最想做的事,就是置换他和秦舒的位置,换他来背着秦舒前行。
他有记忆以来,最多的成长画面就是秦舒背着他前行。
他不知道其他孩子是几岁记事,他只知道他记事的时候,是他看到秦舒为他去超市偷拿来牛奶,差点被打的画面。
那时候他可能三岁吧,家里没有任何大人照顾他们,唯一的父亲吸毒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她姐姐带着她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挨饿,似乎饿的快死的时候,7,8岁的秦舒把他藏在一个暗暗的地方,让他乖乖等她,然后冲入了一家小超市,拿了一瓶牛奶跑回来,急急喂到他嘴里。
他那时候不知道牛奶来自于那里,是跟着秦舒而来的老板娘,咒骂秦舒的话,他才知道秦舒做了什么,秦逸一直记得那时候,她姐姐求着跟着老板娘,要打打她,别打她弟弟,一直记得她护着他,让他把牛奶全喝光。
那时候,秦逸记得自己好像被吓哭了,她姐姐第一次做这样违背她从小教养的事,也一直在哭,长大一点秦逸才知道,那时候的秦舒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才为他抢了那瓶救他命的牛奶。
他努力回忆,在支离破碎的幼年记忆中,他好似见过秦舒饿到吃家里的纸片,而他则拥有是家中秦舒能找到给他最好的“食物”。
是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他姐姐背着他外出找食物,那些被人丢弃的食物,秦舒能吃,但是他体弱消化不了,秦舒好似喂过他一次,但他都吐了,还发起了高烧。
似乎就是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秦舒才为他冲进小超市做了小偷,给他偷了一瓶奶。
这些记忆很零碎,是他依靠秦舒当时护着他不让找来的老板娘靠近这个深刻的记忆,一点点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