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扩大战力,增加战船,这些年金蟒岛除了掠夺得来的船只之外,大部分财力都用在了船坞与造船之上,如今除了下水的战船外,船坞里还囤放了在建与建成的数十艘船只,是金爵最重要的战力储存点之一。
霍锦骁想过他会很快派兵过来,但没料到会如此之快,山上火药库的大火都未完全扑灭,金爵就已亲自领兵聚齐了三百多个海盗围到船坞外,情势顿急。
新燕村的村民全部加起来,如今也就五百多人,人数虽多,可抛开老弱病残,能够拿起兵刃对抗海盗的人不过半数,且也都是没习过武的人,手上的武器还是昨日攻占船坞时从这里的海盗手上夺下的,这样的队伍无论如何都打不过装备精良的海盗。
大敌当前,她没有心思再想东辞的事,只能将注意力全都摆在应付眼前局势上。
金爵的人马已经攻下船坞前的几个哨岗,火烟浓浓升起,各处告急。大部分村民已经往后撤退,霍锦骁到船坞外的木棘篱处时,正看到祁望指挥着村民将火药扛到木棘篱处草丛里掩埋好。昨夜她炸库之时,从金爵的火药库里盗出一批火药,令村民背回船坞,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祁爷!”她飞身而下,落到他身边。
在这场战中,祁望不能曝露身份,金爵认识他,若是让对方看到祁望,他就会陷入极险之地。
“来的正好。”祁望将手里的弓箭交给她。
“要炸金爵的人?这点火药不够。”她不解。
“这只是用来争取时间。”祁望眉头冷凝,指着船坞道,“小景,船坞对金爵来说很重要,里面有他三分一的船力,而我们需要时间。”
“祁爷的意思是……”
“你这么聪明,应该懂。”祁望从身旁的人手里取来火把,“准备放箭。”
他们站在船坞外的巨岩之上,居高而望,可以清楚看到金爵的人已经攻到棘篱外,火药已经安好,村民都已退开。祁望手中火把点向霍锦骁按在弦上的那只长箭箭尖。箭尖包裹着浸过火油的棉絮,被火一点就窜起火苗。霍锦骁点点头,引弦放箭,长箭如同天火流星坠入草丛。
只闻“轰”地一声,棘篱处的地面炸开,碎石尘沙高扬,一阵惨叫响起,冲在最前方的海盗被炸飞,火药味弥散开来,呛得人直咳。
尘烟像阵灰雾模糊了视线,海盗们全都暂时住手,停在离棘篱不远的坡上掩着口鼻。
“他们手上没有多少火药,给我上!”马昆从最后面冲到前方,高举着手中锃亮的长刀,呼喝起。
“上!”海盗应和着他,顶着尘烟往前冲去。
海风很大,不多时便将尘沙渐渐吹散。
尘埃里不再有村民冲出,只有模糊人影慢慢清晰。
“金老大,马老四,你们若再往里冲,船坞可就要化为灰烬了!炸药虽然没多少,但要烧掉你这船坞,还是绰绰有余的。”
冷冽声音在海风里四平八稳地传遍整个山头,听着不大,却响在所有人耳旁。
站在阵中的金爵闻言神色顿变,从后头纵身飞出,按着马昆的肩头往后一掼,开口发出擂鼓般洪亮的声音:“住手!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到金蟒岛?又为何要与我金爵为敌?”
新燕村里绝对没有内功这么深的人,说话这人不是新燕村的。难怪这群愚民有底气反抗,竟是找来了帮手。
海盗在金爵的命令下都停手,转在船坞外。烟尘散去,船坞前偌大的空地上只站着一个人。面容普通的少年手举火把,独自站在遍地的沙砾上迎向所有海盗,而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却站着无数新燕村村民。
皮肤黝黑枯皱的村民散站在船坞前、船坞顶、库房前、屋顶上,手里或举火把,或合抱着火油桶,瞪着眼看棘篱外的海盗们,目光带着被压抑多年的仇恨,仿佛火焰般燃烧着。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金老大想不想保下船坞?你要知道,村民们起事反抗是因为你们让他们活不下去。不管反抗还是不反抗他们都活不下去。金老大,人面临绝境总要放手一搏,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们不想活了,也不会让你们活得太痛快。”
霍锦骁冷笑着开口。
五百多个村民,如果真以死相搏,就算最后都被屠光,金爵他们也要损失惨重。没有村民供养,岛上各处工事都没了人手,且在屠杀来临之前,村民必会用尽全力破坏。
这场战,只会两败俱伤。
金爵略一思忖便明白她所倚仗之物。
“那你们想怎样?”
“金老大,村民们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条活路罢了。你们将人往绝路上赶,便不能怨他们造反。但凡有条路,他们也不想以卵击石。你说对不?”霍锦骁语气和缓,目光却未松懈半分。
祁望已隐入树荫里,静静看她应对。
“你想要我放过他们?”金爵面露温和笑容,并不似其他人那般凶神恶煞,“其实我也不想杀他们。金蟒岛这么多年过来也多亏了新燕村的父老乡亲支持,日后也还需要他们支持下去,我怎会舍得杀他们?”
“那你们一个个喊打喊杀的,把村民都吓坏了。”霍锦骁抱怨道,一派轻松。
“你们把兵器放下,别吓到村民。”金爵朝后下令道。
“大哥!”马昆不甘心地叫了句,被金爵给瞪回来,只得与众人一起收起兵刃。
“小兄弟,我们已经将兵刃收起来了,大家有话好好说,你也让村民把火把放下,嗯?”金爵仍笑道。
“闹成这样,还有什么话好说?”她把火把从左手扔到了右手,漫不经心道。
“我答应你们,绝不杀一个新燕村村民,他们都可安然无恙地回家。”金爵道。
“金老大这是要同我们谈条件?”霍锦骁来了兴致,“只是放我们回家可不成,若按先前那样,村民还是没有活路,连口饭都快吃不上,女人都被你们抢去,家破人亡。”
“那你想怎样?划下道来!”金爵笑得半眯了眼,像个商人却不像海盗。
霍锦骁眼珠子转了转,扬声道:“金爷,我们折腾了一夜,现在又饿又累,没精力和你讲条件。我听说金爷的寿辰快到了,岛上应该置办了不少好酒好菜,不如也请大伙吃个流水席。大伙也很久没吃上肉了,待我们吃饱喝足再和金爷好好谈,金爷可别小气!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身后村民发出如雷的应和声。
“好,这么多年也没请大伙喝上一杯酒,今日我作东。”金爵爽快地答应她,转头吩咐众人从祠堂那里抬酒菜过来。
“多谢金爷的招待。噢对了,这酒菜可要干干净净的,我还想请金爷和马四爷一起吃呢。”霍锦骁摸摸鼻子,露出馋相,“金爷,让你的人退后些,这么多人围着,他们害怕,吃不痛快。”
“小兄弟,这两个要求我都答应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谈谈条件?”金爵挥挥手,令人后退。
“等小爷吃饱喝足休息够了,才有力气和你慢慢谈,别急。”霍锦骁笑了笑,举着火把头也不回地进了船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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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的酒菜晌午时分送到,用木桶装着,里面全是大块的猪牛羊肉,一桶桶运到船坞外,被村民们抬进船坞里。船坞四周的村民轮番把守,并未因此有所松懈。霍锦骁已躲进船坞和祁望商量对策,大磊装了一大盘肉送到两人手边,这两人正在说事,他也听不明白,便给他们倒酒。